东厢房里一名少年正闭目躺在木床上,身上盖着锦被,少年的头上包裹着白巾,依稀能见一丝丝血迹渗出,怕是之前受过不轻的伤,架子床上面帷幔包裹,精美的花纹似在表现家里的不平凡,依稀听见交头接耳的唏嘘声,端着木盆的丫鬟小月悄悄离开,留下昏迷不醒的公子。
一口长气吐出,少年只感到头痛欲裂,耳旁的低声私语一直不断,似在商量着一些事情。
隐约一个老者用手切着自己手腕,开口道:“这伤好的差不多了,昨天几帖药下去,有好转了。依老夫看,再有两三天公子就会醒来,养个把月,身子就能恢复如初了。”
其实何洪俊已经醒了一段时间了,虽然大部分时间依然在昏昏沉沉的睡着,但却一丝一毫的力气也提不起来,脑子昏沉沉的,想着自己只不过加班离开实验室后,救了一个溺水的小女孩,却力竭沉入水底,醒来却变成现在这个模样,躺在一张陌生的软床上,阅读着另一个人的残破的记忆,生前的一幕幕在自己眼前如画般展开。
细细打量着房间里的情况,看着房间的布置,真真是古朴之极,或者说这里的凳子,书架,床,只在历史书和博物馆里见过,如今却真实的显现在自己眼前。
“不,这不是我的身子,这不是我的生活,方中愈,中愈,,,,这名字怎么有些熟悉。”
思绪纷杂,没有让床边的人察觉到自己已经醒来,独自梳理着残破的记忆,脑中片段断断续续,不一会便又昏沉睡过去。
“夫人,少爷应无大碍了,还是派人去宫里告诉老爷一声吧。”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向着贵妇人禀告着。
“老爷正在朝中当值,怕是没时间回来处理,罢了,派人过去吧!”贵妇人停了停,又说,
“方福,这张大夫看得愈儿有些起色,你去账房支些银子给他吧。还有一件事,老爷回来之前,你要弄清楚愈儿是怎么受的伤,还有方良呢,他去哪里了,少爷受如此重的伤,他却不见了,尽快把他找回来,别出什么事情。”
“是,夫人。”方宅的大管家转身去安排了。
“愈儿,你怎么会被打伤头呢,还被丢在长街墙角,你才十六岁啊,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为娘该怎样向你父亲交代啊。“少年想回答她,嘴巴却动不了,这个贵妇人是我的娘亲,看来这个中愈家境还不错,说不定是现在的我还是个富二代或者官二代呢。
时间过得很慢,傍晚时分,老爷回到家中,来到中愈的房间,对着夫人问道:“夫人,中愈怎么样了?”
“老爷,今日回来的比往常早些啊,大夫说愈儿快醒了,头部受了伤,用药之后,调养调养应无大碍。“夫人红着眼圈,像是哭过一阵的。
何洪俊模模糊糊感应到有人靠近,努力睁开自己的眼睛,眼前模糊着是一个四十左右的中年汉子模样,穿着袍服,带着儒巾,一脸的正气,洪俊却暗自嘀咕,这怎么看怎么像是个腐儒啊。
面前的汉子看过之后,扭头对身边的夫人说:“夫人,本以为接你们过来是过好日子,一家人在一起好好过个年,但现在,燕逆蠢蠢欲动,怕是趁年关又要南下了,陛下,齐大人和黄大人正在想对策,我就告假回来了。夫人,我尽快安排你们回家乡吧,中愈好些了你们就走,等他醒来了问问他如何受的伤,天子脚下,我的儿子被扔在了大街上,这个事总要有个交代的。”
何洪俊没有听到后续的话语,只记得燕逆,齐大人,黄大人。。。。燕逆,那不是大名鼎鼎的朱家四子,永乐大帝吗?齐黄二位大人,齐黄,洪俊快速回想着脑子里跟朱棣有关的人物,齐大人,是兵部尚书齐泰吗,黄大人,难道是太常寺卿黄子澄?
等等,我的猜测是正确的话,陛下是建文帝,能跟建文帝讨论政事的这个老爷,这个老爷不就是读书种子方孝孺,不是吧,要被诛十族的方孝孺,大骂燕贼篡立的方孝孺。洪俊心里一阵酸楚,居然是方孝孺,怪不得觉得方中愈这么熟悉呢。一想到燕军破城,自己就得跟着母亲弟弟上吊殉国,在后世就只留下个名字,何洪俊为自己的不平想要怒吼,却发不出声音,随后一阵气急,直接咳出声来。
“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引起了床头两人的注意。
贵妇人靠近床头,惊喜交加地道:“愈儿,愈儿,你醒来了?“确认后又道,“愈儿,娘给你熬了粥,一会喝点儿。”遂打发小丫鬟去厨房端粥了。
洪俊心里默念,方中愈真是好福气啊,娘亲真是疼爱他啊,既然现在我成了你,你也成了我,便会好好对你的母亲,决不让悲剧重演。虽然只是一瞬间,却让洪俊对自身的情况有了更多的了解,脑子也没有那么昏昏沉了,心底已将这周边的情况勾勒得差不多了,那么,自己现在就是方中愈了,我可是真真切切感受到她的爱子之情啊。
“中愈,你醒了,为父对不住你们,刚来京城不久,你就出了这档子事,是为父的失职,为父这段时间一直忙,忽略了你们兄弟几个,是为父不好。你可还记得你是如何出事的?”方孝孺言词中露着深深的自责。
原来方孝孺也不是那么酸腐,至少还是真正的关心自己的孩子的。
“父亲,你莫要担心,孩儿没事,只是头有些疼,休息几天就会好的,父亲刚说燕王爷又要举兵南下了。“何洪俊虽觉得有些不妥,但还是厚着脸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