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辰?今日是这孩子的生辰么?是因此才执拗去见温美人的吧……多少年了,都不记得最后一次为这孩子办生辰宴是何时了……
瑾王爷眼底里闪过一丝内疚。
乔一鼓足勇气要为主子发声说明原委,可瑾王妃岂能如他所愿。
“郑嬷嬷,”瑾王妃开口打断乔一,月色清寥,女子虽温和依旧却隐含威压的声音在这静寂夜空下越发清晰明了穿透人心,“可将王爷与我为大公子精心挑选的生辰礼送去了‘竹韵轩’?”
“送去了送去了,”郑嬷嬷狠狠盯了乔一一眼忙大声回道,“王妃您今儿一早便有吩咐,不仅吩咐厨下给大公子做了长生面,还从私库里挑了几样上好的生辰礼,其中一对儿七彩冰纹琉璃青鸾宝瓶可是世间罕有之物,最是与大公子书房布景相衬,奴婢亲自跟着侍卫们送去的。”
“这就好,”瑾王妃笑的慈和,瞳子里却暗沉无波,“琨儿,那对儿青鸾宝瓶可是合你心意?”
能不合心意么,几样生辰礼都是御赐之物,弥足珍贵,敢说半个不字?!
瑾王妃表面功夫做得滴水不露,如这等生辰之事她断不会落人口舌。
生辰之礼虽贵重,可对凌元琨而言,还真不比黄金白银来的实在,他在府中艰难,身为庶长子,可更多时候不得不拿财帛打点下人,而御赐之物,他是万不敢拿去典当的。
“生辰之礼甚好,多谢父王与母妃厚赐。”凌元琨又伏身一拜,听到大夫已去“冬苑”,他目的已达到,亦不愿再与这二人虚与委蛇,无奈瑾王没叫起,他也退不得。
而凌元琨复归平静淡漠的神色又令瑾王观之生厌,刚生出的些许愧疚荡然无存,眼见瑾王眸光复归凌厉,瑾王妃适时道:
“王爷,虽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然琨儿虽打伤侍卫强闯“冬苑”,终究也是出自一番孝心,温美人犯下错事自当受罚,但因此令琨儿受累郁郁不快岂非善事,若不然就成全琨儿这一回?”
温美人当年犯下的岂是错事,简直是在诛瑾王的心!
“违逆父命,为难母亲,这便是他的孝心?”瑾王声音冰冷,“大公子擅闯‘冬苑’杖责二十,身边小厮巧言鼓动挑唆杖责五十,若再犯,严惩不贷!”
“王爷,二十杖下去琨儿他怎受得了,还请王爷……”瑾王妃惊急,欲为凌元琨求情。
“王爷,大公子无辜,都是小人的错,小人愿替大公子受刑……”乔一红了眼急道。
“再敢多言,刑杖翻倍!”眼见凌元琨垂了眼帘,如温美人般神色淡漠清冷,心有郁堵的瑾王闷哼一声挥袖而去。
“大公子,得罪了。”侍卫上前将黯然无言的凌元琨架起,更拖着满脸悲愤的乔一去了刑室。
出府办事刚回来的王府亲卫头儿左出恰撞见这一幕,目送着怒冲冲而去的瑾王,转过视线瞧见瑾王妃看向被带走的凌元琨眼底里的不善,他心一沉,旋即去往刑室,他在,病体未愈的大公子不至被人借机下了狠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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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无忧与阴雨晴安安分分在“栖霞院”住了四五日,期间不吵不闹不生事,很是令侍婢杏儿桃儿松了口气,甚至连院外看守的带刀侍卫都放松了许多。
虽瑾王下了封口令,下人们不知实情,可亦隐约知晓刘嬷嬷等十几个人之死与这二位脱不了干系,只要这二位不生事,侍婢和侍卫们自不敢招惹。
身上伤已无大碍的阴雨晴表面无它,心内则焦灼不已,被困深院,消息闭塞,甚至连瑾王都不再露面,也不知现在外面情形究竟如何?
凌无忧更是忧心三位哥哥的安危,眼见着小脸儿瘦了一圈儿。
这日,凌无忧以休憩为名打发了杏儿桃儿,阴雨晴悄然转到屋后,搬来早备好的高杌子,踩着高杌子,脚尖借力,一个纵身,翻跃过墙,跳入一墙之隔的“冬苑”。
她猫着腰,躲进隐避角落,小心翼翼环望四周,却见院中杂草丛生,长势正茂,院前并排着几棵桃花树上,粉红桃花压枝头有着几分生机春意外,空荡荡的院子竟无一个打扫的婢女小厮。
阴雨晴不知的是,“冬苑”除了把门看守的一队带刀侍卫,温美人身边只一个贴心侍婢,再别无它人伺候。
屋里,隐约有声音传了来。
“主子,再喝一口吧,这药好不容易才得来,是大公子跪了一个时辰,挨了二十板子才得来的,”花好声音哽咽劝温美人喝药,“这药得来辛苦,主子,您一定要喝下去,喝下去伤才好的快,大公子才会有亲娘在啊……”
残破的窗棂在风中晃悠着“吱吱”作响,阴雨晴悄然窥望,一室寒酸,昏黄潮渍浸染的墙皮,屋中只一床榻、一色褪案几,上面摆着不成套的粗糙茶具,案几旁两矮杌子,再别无它物。
身下盖着薄被,半倚在床榻上的女子,似久不见阳光,雪色肌肤苍白通透,连带着樱唇都着了层莹白,相貌却是极美,长眉凤眸,两完美弧度的凤眼正怔怔的望着空中某处,黑如玉的瞳子里一片茫茫然,额间赫然有两条血痕,那两抹鲜红,似白玉浸血,红的刺眼,便是如此,也掩不住她绝美容颜。
女子整个人单薄如纸,凌美羸弱,如冬天漫天风雪中挂在枝头的最后一朵娇花,随时凋敝坠落,于风雪而去。
她——便是温美人。
温美人面无表情,似全然沉浸在自我天地,对花好所说充耳不闻,瞳子里没有焦距,只茫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