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雅跪在黄沙里,双手将婴儿高举,“请主人用餐。”她战战兢兢的模样,倒有几分当初让我心动的女孩的模样。
可是如今看来,当时要么是我瞎我脑残,要么是当初的她曾经有过几分真心。
看穿一个人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我依稀听见了有人说我在装13,但其实是,真相总不那么美好。
用一个浅显的例子来举证:
好比你在吃宫保鸡丁,看起来酱汁浓郁色香味全,但是你眼前总是闪现着做成这道菜的鸡生前得了禽流感,被人无情宰杀,砍断的头颈里飙射着鲜血,而这只鸡还在满地扑棱,最后倒在地上抽搐着鸡爪。
而酱油则是用头发酿造成的奇怪调料,炒菜的油是厨房的抽油烟机里的废油、泔水过滤出来的地沟油。
配菜的米饭则是用漂白水漂白过的陈米,甚至上了一层白蜡。
看到这些,你还能吃得下去?
这就是真相令人作呕的原因。不是装13,装深沉,而是,事实它真的就总是那么不美好。
当我们刻意回避的时候,一切都可以被忽略。但是当它自动摆在你面前的时候,又另当别论了。
男人接过婴儿,赞赏的看了一眼。“这个孩子真的很漂亮,我最喜欢蓝眼睛的孩子,和我的一样。它的皮肤真的很嫩。”说完,他将孩子像一个椰子一样凑到嘴边。
尖锐的哭声持续了十几秒,然后那个孩子就永远没有了哭泣的资格。
即使在吃人的时候,他也维持这很优雅的风度,甚至没有一滴多余的血液流出来。
然而,我从小腹本能生起一股反胃感和罪恶感,甚至有一瞬丧失了嗜血的欲求。
上一秒那还是一个鲜活的生命,充满了希望,可爱又纯洁。可是现在,它没了血色,紫得像是微熟的茄子,而他曾经有着一双漂亮的蓝眼睛,透彻的像是海水。
我第一次感受到生命的份量。
纯洁无辜的生命,份量很重。
“孩子是无辜的,你太残忍了。”我都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么正义凛然的话,这哪儿是我的台词啊?
男人笑着,毫无留恋的把孩子丢给了蔡雅。
对,没错,他像丢垃圾一样,把那个孩子丢在了蔡雅的怀里。如果这个婴儿是垃圾的话,那么蔡雅无疑是个垃圾桶。
“上一次见到你这样的单纯孩子的时候,好像是在一白多年前了吧,那会儿的人类还没有现在那么令人……绝望。”他望着高悬天空的月亮,轻轻哼起了加州旅馆的旋律,甚至跳起了单人华尔兹。
“你真是很有闲情逸致,像这样杀掉一个无辜年幼的小婴儿,一定让你们这些强大的高级种族格外有成就感。”我看着他闭着眼睛在月光下的黄沙里独舞,有种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的感觉。
如果天上掉下来一样武器给我,无论是一把手枪还是一块板砖,我都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往他脑袋上招呼过去的。
但他似乎完全get不到我的嘲讽力,语气无比自然的对我说,“不,我从不因为杀生而感到自满,但这孩子的血液让我满足。新鲜无罪的人类血液,对人类而言,大概就是神户牛肉的感觉吧。”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盯着那个逐渐僵硬的孩子彻底失去血色。
“总有一天,我也会让无辜的孩子变成那样吗?成为一个杀人之后毫无罪恶感的刽子手?”
如果我现在是吸血鬼了,那么,我迟早也会沦丧人性吗?
他读着我的表情,双手优雅一摊,“虽然现在在你看来,或许这是一个可怜的孩子。但或许在短短十几年后,他就会被这个社会教育成为一个寡廉鲜耻背信弃义的小人。届时,你会觉得自己是对的。”
他自信的侃侃而谈,“你让他的生命停留在了最美好的时刻。圣洁的灵魂,或许还能得到神明的庇佑,而我作为被诅咒的族群,并不需要任何善良来粉饰。我喜欢享受、喜欢杀戮,并以此为荣。存在即合理。”
他做出一个拉小提琴的架势,闭上眼睛做出优雅的拉琴动作。“我难以置信,自己竟然会和你解释这么久,你不知道我有多么想念城堡里温暖的壁炉和优雅迷人的提琴。但我喜欢你,我要你做我的同类,所以才会花时间向你解释。”
我退后一步,“我不想做你的同类,我只想做我自己。我能变回去吗?”
“恐怕不能,先生。我们是从一而终的种族,和人类不一样。无论是遵从本能这一点,还是始终如一这一点,我们都更接近动物。好像狗永远忠诚,猫永远骄傲,而人类,永远充满了变数,你知道变数代表什么吗?”
他优雅地停下了脚步,“变数代表了背叛。好了,不要再争论了。另外,叫我弗拉德即可,我不喜欢同族的人称呼我的姓氏,你是我的家人和朋友,叫我弗拉德,或者则别斯。”
我心里一阵惊讶,一开始就猜到了他的来头不小,果然是那个传说中的刺穿伯爵。压着情绪摇摇头,“我不是你的家人和朋友,至少我不想是。”
“你不喜欢强大的血液?”他皱了皱眉,不太高兴,这才浮现起一股傲慢和自矜的神色,“多少人企图成为我们,拥有他们以为的永生和强大,你有点……不识好歹。不过,如果你和那些庸俗的人一样,我也不会看重你。”
说到这里,他又有些高兴,他喜怒无常,又毫无遮掩,某种程度来讲,像个孩子。
弗拉德.则别斯.德古拉不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