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敲击在坚硬的石板之上,发出一阵“哒哒哒……”的刺耳响声,似乎在向人昭示着他到来。
“驾……让开,让开,八百里加急……”
“让开,让开……”
嘴唇发白皲裂的信使高举手中的令牌,从德胜门那高大的城门中穿越而过,即使遇到了繁华的集市也是毫不减速。
乌黑骏马臀部被马鞭抽的皮开肉绽,漆黑的毛发之下浸着一层雪白的盐渍,在阳光的照射之下闪闪发光。
它的双腿已经开始打颤,但依旧在信使的驱使之下,倔强的向前奔跑着。
逛集市的人群自发的为那羸弱的军马分出一条过道,对着那绝尘而去的信使议论纷纷。
街道两旁的商贩早就司空见惯,他们知道十有八九又是边关告急,只是不晓得是那个方向。
摇摇欲坠的信使把缰绳绑在自己的手上,他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眼了,那场三天前突如其来的大雨已经耽搁了他太多的时间。
如今他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快些把这边关告急的文书送到朱由校的手中。
他在北京城中横冲直撞,冲过一道道关卡,全然不顾皇城附近不许骑马的禁令,对着守城的兵丁一晃手中的铜牌冲过大明门,一直在天安门前才堪堪停住了马蹄。
然后哐当一下,人马全都累瘫在地上。
“快……把这密信……呈送给圣上……边关……”
气若游丝的信使,从怀里摸出密信,话还没说完,眼皮一沉便昏死过去。
正在门口巡逻的锦衣卫不敢怠慢,拖着那封密信一路狂奔越过午门,冲着乾清宫飞驰而去。
“报,边关密使八百里加急!”
王安从锦衣卫的手中接过密信一看是边关的密信,知道事关重大,也顾不得朱由校正在清修打坐,当即扯着嗓子高声唱道:“主子爷,边关密使八百里加急!”
朱由校正在里面研究ak-47的图纸,压根就没睡,当即便起身朗声说道:“边关无小事,快快呈送进来!王安,你可知是何人发来的密信?”
王安推门便踏入了乾清宫大殿之中,把那密信呈送到朱由校的面前,“是辽东的锦衣卫密探,这还是当日李成梁主持辽东的时候埋下的暗桩,若无大事,他们断不会禀报的。”
朱由校接过密信一看,见封口处的泥封完好如初并无拆阅的痕迹,当即便拆开信封阅读起来。
他双手剧烈的颤抖起来,拿着那单张的信纸是越看越气,看到最后是气血上涌,气的一把把那封信团成一团甩到了地上,拍案而起。
“畜生,畜生,畜生!国耻,国耻,国耻啊!”
王安连忙弯腰捡起那封信,一看锦州失落心头一紧,当看到后金屠戮三十万边民的时候是心如泣血。
老泪纵横的他把那封信铺平到御书案上,哽咽道:“奴婢素问那范文程心如蛇蝎,没想到他身为汉人,既然为了维护黄太吉的统治,为他出了这般歹毒的计策,人神共愤,人神共愤吶。”
朱由校的眼中遍布血丝,狰狞无比的咆哮道:“祖大寿下落不明,吴氏父子投降了建奴,这一切都是发生在宁远城下,袁崇焕的奏折为何只说祖大寿勾结后金诈降被他识破,却不言明吴氏父子叛变之事?”
王安泪如雨下,“主子爷,现如今祖大寿下落不明,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不能只听袁崇焕的一家之言。祖大寿的家眷全都在黄太吉的手上,受胁迫是可能的,但事情未必如同他奏折中说的那样。”
朱由校怒火冲天,在乾清宫的大殿之中疾步如风,“这简直是奇耻大辱,此仇不报誓不为人!王安,召集文武百官,上朝!”
在这紧要关头,他要听一听群臣的见解,无论是东林党,还是阉党。
“啊!?”王安兼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像被人点了穴,直勾勾的盯着朱由校,杵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上朝”,这个词出现在王安的耳朵还是六年之前,自从魏忠贤把持朝政之后,除了每年的万寿节、元旦、冬至这三大节,朱由校根本就不上朝,比他的祖父还消极怠工。
朱由校眉头一皱,挥袖说道:“王安,愣着干什么,朕说要上朝!”
“哎,奴婢遵旨!”王安心潮澎湃擦干泪痕,迈腿便出了乾清宫。
一位年轻力壮的小黄门,出了司礼监的门槛,脚步如飞冲着钟鼓司奔跑而去。
“铛铛……”
“铛铛……”
…………
…………
悠远肃穆的钟声一声紧过一声,响彻整个北京城,所有的人都放下了手头的工作,昂首静听。
新晋御史史可法住在距离皇城比较远地方,他竖直了耳朵倾听起来,“九声,敲的是大钟,一定是有大事发生了!
不对啊,午朝早在神宗的时候便罢除了,今天既非三、六、九,也早就过了早朝,为何突然上朝?”
史可法想不明白,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时间紧迫,穿上朝服就冲着紫禁城跑去。
身为风宪官他要是错过了点名,一顿大板子那是轻的,要是为此葬送了仕途,那十年寒窗苦读可真就付诸东流了。
北京城的大街小巷顿时热闹起来,到处都有脚步匆匆前去上朝的官员。
事发突然,钟声如此急促,准备轿子已经来不及了。
那些住所离着皇城近的高官们,一边穿朝服一边冲着午门拔足狂奔。就连那些胡须斑白跑不动的长者,也是由壮年家仆背着冲着午门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