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汀奔到赤鹤身畔,试图替她解开捆仙绳,然这捆仙绳只有施术者才能解开,云汀急得切齿,抬眼正对上赤鹤一双平静的眸子。她有些心疼云汀额上沁出的一层薄汗,然双手被紧缚住却也是动弹不得,只能低低对着云汀道了一句:“我没事。”话罢她朝云汀凑近了一些,更低道:“你万不可冲动。”云汀捏着捆仙绳的手捏的很紧,少年没应声,只把下唇咬得很紧。“方长老。”他偏头看向那位灰衣的地仙,目光再无往日的平和:“您这是什么意思?”彼时芷水和薇萧已然退到了方长老身后,举着两双贞洁又无辜的眼神受着同门的关怀。方长老摇了摇头,叹道:“三公子,你被这猫妖蒙蔽,殊不知她是幻瞑界的魔孽!旁的不说,她串通木傀两次伤我弟子。我就该捆她一捆!”“木傀?”云汀蹙眉,“什么木傀。”“就是那个木雕,你刚刚追出去的那个白面怪物,就是他化出来的傀儡。”赤鹤应了他一句,云汀回头望她,急道:“可那个东西,不是被九儿带走了?难道说……”他没再继续说下去,赤鹤也不得而解,她脑子也很乱,只默然摇了摇头。云汀默了默,其实现在跟他说什么木傀什么蓄意都是虚的,此刻于他心里最要紧的是赤鹤身上的捆仙绳,旁的事,他压根无心去管。他又奋力朝着赤鹤身上的捆仙绳施了个法决,法决碰到金绳之后却是散开。他又不敢施力过度,怕会误伤赤鹤,这种无措又徒劳的感觉让本就心急的他更大为光火。“解开!”他咬牙低斥,周身激起一阵罡风。四下的青石板似乎都随之震了震,他这样罕见的情绪亦吓到了赤鹤,遑劝喊道:“云汀!”众弟子皆被他这一吼震慑得往后退了一退。方长老同跟着皱起眉,连带芷水有些犹豫的上前一步道:“师傅,这……”未及方长老反应,却已从另一方御了位素衣仙者过来,众弟子见其行,无一不拱手行礼。由着是才云汀的那一声低斥威力不算小,惊动了元屏。匆匆赶来见是这个阵势,他心下对此间情况却已经明了三分。“梅林仙君,来得正好。”方长老挑了挑眉,拂袖道:“说到底这不过是你门内中事,想来梅林仙君,自会公平定夺。”他言下之意,无非就是要把此事端到一个高度,亦要把元屏端到一个高度——帝公既派了元屏过来,那他就逼着元屏做一个决断。不过他大概是忘了因熵儿和羽儿的事情,元屏亦是对他门下的那名弟子没甚好感。所以自然而言的给不了他好脸色,直把目光落在云汀身上:“方长老既然如此笃定赤鹤是幻暝界的魔孽,想来是有十成的证据了。”他这话听来是个问句,却并没有想让方长老回答的意思。他们心里都明白,盘连谷拿的这个证据,拿得并不光彩。是在流心岛上,薇萧与幻暝界的人联手,且中伤赤鹤才得来的证据。所以方长老哑口,也是无颜提及此事。元屏没有管他,兀自走到赤鹤身畔。他看出来赤鹤被捆仙绳捆了许久,身子已经十分难受了。于是委实心疼的施了个法罩,多少能助她缓解一二。收回售后,元屏又嗤鼻一声,皮笑肉不笑道:“到底是盘连谷门风好,赤鹤在我崇明宫待了这许久,倒真是脸帝公他老人家都看不出来,亏得方长老识破了。”话间他已转身面朝着方长老,举手投足自是另一种fēng_liú态度:“改日元屏一定亲自禀明帝公,此实乃大功一件啊。”方长老面色很难堪,他怎么会听不出来元屏的意思。帝公怎么可能不知道赤鹤的身份。他多管闲事也管到了帝公的头上。且他梅林仙君是出了名的不与俗事,虽然他会不会真的亲自向帝公禀明还不一定,但元屏既然把这话脱出了,亦只能说明一件事——他与盘连谷,是认认真真的不愿有好关系了。方长老沉吟一阵,此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几人僵持间,却是苍松长老也受了惊动徐徐而来。看着苍松长老风尘仆仆的样子,其实赤鹤挺同情他的。本是高高兴兴开门纳客,谁料得到先是自家金塔被破,后又在自家府上出了梁九儿堕魔一事,前事尚未消停,现在盘连谷又要拿走一名崇明宫的山神。她隐隐觉得苍松长老好像老了一截。当真是操心操的。大约是苍松长老来了,方长老底气也足了一些,未待苍松长老了解清楚情况,就先入为主道:“敢问长老,若是在鹿晨山缉拿了幻暝界的魔孽,该如何处置?”幻暝界的魔孽么?苍松长老本是想说“斩立决”的,可话到嘴边他仔细斟酌了一阵形式,还是改口道:“皆是暂压至地牢,视情节而定。”方长老颇有深意的“哦”了一声,转而向元屏道:“梅林仙君,你也听见了。这到底是在鹿晨山的地盘上,如何还得依着人家的规矩来,你觉得呢?”“你!!”云汀怒急,朝前踏了一步,却被元屏及时拦下,挡在他身前:“是,我崇明宫向来懂礼数,该是谁管的事就该谁管。”这话落的一瞬方长老的脸色分明又黯了一层。元屏哪管他黯没黯,只自顾转而向着苍松长老道:“还请苍松长老偏个心,赤鹤好歹是我崇明宫的山神,职位未卸之前,崇明宫的一分面子却还是担在她身上的。”苍松自然明白元屏说的,他本也没有为难赤鹤的意思,点了点头应下,又见赤鹤身上还缚着捆仙绳,便道:“这……”元屏却头也不偏,漠道:“怎么?莫非方长老信不过鹿晨山的地牢?这捆仙绳也要一道送进去?”凡是长了耳朵的人都能听出来元屏这话,已经说的十分没好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