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李元昊跨过了长城,出现在中原大地上。
连绵千里的长城似乎隔绝了两个世界,长城以北清风此夜,弯月如钩,一望无际的草原大漠铺垫出一片宁静和安详,长城以南却是大雪铺地,静谧银白,镇北军行军两辽,整个长城烽燧系统只剩下零零星星的守卫士兵,风雪中点点火光,吸引着人前去。
但是李元昊决定独自南下,来自草原的威胁已经被赵督领独身一人挡在了长城以北,那么长城以南,在北魏朝堂之上,还存在看不见的威胁,到底是谁泄露了秀策的行踪,让草原轻而易举将北魏小王爷的掳去盛京城,而且没有丝毫挽救措施,眼睁睁草原狼群大摇大摆回归匈奴。
楚人凤!李元昊脑海中出现的人影,一个知道北魏全部秘密,行走在阴影之中,李元昊曾经叫这个男人“楚大哥”,但是登基之后,错综复杂的形势之中,她和楚人凤渐行渐远,她逐渐开始看不懂性情大变的楚人凤,突然之间,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相貌还是以前的相貌,性情却是大变。张大彪的性格变了,不过有迹可循,可以理解和接受,楚人凤的改变彻底而且纯粹,在李元昊的印象中,楚人凤和赵督领是一类人,外冷内热,旁人觉得冷血恐怖,李元昊却觉得和善可亲。
在诱杀澹台国藩的十年时间内,李元昊会时不时和赵督领躲过皇宫内的层层耳目,在某个小角落里说悄悄话,大太监在某些时候八卦的像个婆娘,翘着兰花指碎碎念李元昊和某个小宫女的绯闻趣事儿,李元昊解释完全之后,大太监各种意犹未尽,吧唧着嘴巴,恳求皇帝陛下再讲讲索贵妃和苏贵妃的勾心斗角。
此刻的李元昊不知道,她十年间最好的闺蜜、信赖依仗的长辈,已经战死在长城以北。
李元昊也曾经邀请楚人凤一同加入,她以为楚大哥会欣然同意,人屠却微笑摇头,扭身离去。
将李秀策放下,斜倚着一座山石躺下,李元昊摸了摸李秀策滚烫的眉头,心头焦急异常,从怀中取出一块干瘪的大饼,放在李秀策的嘴边:“秀策,醒醒,吃点东西,我们安全了。”
李秀策从睡梦中幽幽醒来,咬了一口大饼,眉头紧皱,艰难吞咽下去,虚弱的说道:“姐,我做梦了,梦见小时候,你背着我在皇宫里转圈儿,那时候的天真蓝,好想回到那个时候。”
李元昊扭头擦了擦眼睛,捧起一把白雪,揉成一个雪球,放到李秀策的嘴边:“回到太安城,一切都又回到了以前,姐不会再让你受苦了。”
李秀策咬了一口雪球,一股冰冷的水流滋润着口舌:“好,让一切回到从前。姐,一直都是你再为我付出,我能为你做点什么吗?”
“好好活着,最好能读书写字,隐姓埋名参加科举,中个状元,让姐自豪一下。”李元昊说道,也咬了一口雪球,吞咽下那股呜咽。
“好!”李秀策重重点头:“姐,似乎你不仅是我的姐,还是我的母亲!”
李元昊扑哧一声笑出声来,伸手摸了摸李秀策的脸颊:“如此看来,你母亲可是有够年轻。”
李秀策也笑着说道:“还很漂亮。”
“哈,姐最喜欢和诚实的人聊天,秀策你就是一个诚实的人,姐很欣慰。”李元昊背起李秀策,向南走去。
白绒绒从李秀策的怀中冒出头来,有些惊慌失措的望着眼前的风雪,一望无际、千里沃野没有了,眼前剩下的只有黝黑的群山,以及中原特有的紧凑,只见过神极峰那一株梧桐树的小猫咪此刻才知道原来树木还可以分这么多种。
李元昊南下一日之后,大雪依旧铺天盖地,深可没膝,她悄悄潜入一户农家,丢在灶台之上一块琐碎银子,牵走那一头干瘪的老马,在风雪中悄悄来,又在风雪中慢慢消失,两日之后她出现在太安城前,果不其然,城门守卫足足增加了一倍,看样子有人早就有了准备,若是亮出北魏天子的身份,首先不先去管守城门的守卫是否认她这个皇帝陛下,即便认了,自己的行踪也已经泄露了。
掀开车帘,李元昊说道:“秀策,坐好了!”
依旧虚弱的李秀策压住咳嗽的冲动,点点头:“姐,一切小心。”
“放心!”李元昊用断剑狠狠打在马匹屁股之上,马匹吃痛死命狂奔,她要硬闯太安城。
突然杀出的马车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冲向城门,太安城守卫都是千里挑一训练有素的士兵,即便不相信有人有胆子硬闯太安城,相关措施却是一点不少,城头之上的车弩齐齐射向马车,守卫也马上洒出铁蒺藜,阻挡马车前进,不下百人的守卫军手持长矛,组成防御阵型。
李元昊冷哼一声,正准备出剑,城头之上突然掠下一人,虽然比车弩弩箭激射完了一息时间,但是来人却是后发先至,双脚点在弩箭之上,弩箭如同被按下脑袋的憨笨老黄牛,一头扎在地上。
来人轻身落地,一条空荡荡的衣袖在空中飞舞,轻轻扭头,小太监的眼圈顿时红了:“陛下!”
李元昊突然笑了笑,看到这嘴巴不牢,办事更不牢的小太监,心里莫名心安:“入城!”
小太监重重点头,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陛下,若是有人阻拦怎么办?”
“杀无赦!”
“好喽!”小太监身形如风,长袖一卷,太安城城前突兀刮起一阵,地上的铁蒺藜纷纷滚动飞起,刺向守卫,城门之前顿时响起一阵鬼哭狼嚎的惨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