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府内,绿意幽幽,清雅安静,风儿吹过梨树枝丫,摇曳起地上的影子。
宋君毅站在其中,仰头望着满目新绿,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吴大脑袋,说实在的,虽然谈不上欣赏,但是我绝对不讨厌汪嗣英,哪个朝廷都需要汪嗣英这种人才,特别是那些不正确但是必须去做的事情。草原朝廷的中行书,南梁建康的杨莲亭,咱们大魏有楚人凤和赵督领,那是大魏的幸事儿。若是汪嗣英安心做他的人屠御猫,我也不会起杀心,只是汪嗣英这小子,心无敬畏,胃口太大,想要的太多,他不但要做人屠和御猫,还想成为你吴大脑袋这般的中堂大人,一国重臣,那我宋君毅可就不答应了。”
吴府外响起了一声停车的吆喝声,汪嗣英身子颠簸了一下,掀开帘子,走下马车,整理了一下衣衫,踏步前行,他身后的马夫身如劲弓,气息凝聚于拳头之上,跟随前行。
汪嗣英停下脚步,回头摇了摇头:“你不用跟着了。”
马夫也摇了摇头,未曾说话,但是意思很明显,此地有危险,不能让大人单独前往。
汪嗣英淡淡一笑:“老将军要杀我,谁都拦不住,陛下也不行,你跟着,反而无益,说不定更会增加了老将军的杀心。”
说完,他又正了正衣衫,走进了吴府。
马夫不知为何,看到这个年轻人略显佝偻的背影,总觉得高大异常,给人以安全感。
“西楚那位国师诸葛唯我,把皇帝刘铸架成了一座傀儡,内外大事儿,全都由他诸葛唯我决断,这样的事情可以在他西楚发生出现,在我大魏,不行。大脑袋,若是你还在,或许汪嗣英还死不了,甭管你多么不顶事儿,有你在超堂上站着,我还是挺放心的,可惜,你走得早,我这一把老骨头,也应该活不了多久了,我死之后,没人压着汪嗣英,这就是一个祸害,天大的祸害。”宋君毅喃喃自语:“祸害忒除!”
缓缓回头,宋君毅有些惊讶于汪嗣英的胆识,竟然敢一人前来。
汪嗣英也有些惊奇于老将军会一个人单独见自己,而不是一出丰盛的鸿门宴,四周刀斧手伺候,以摔杯为号。
微微抬头,望了一眼镇北军大将军,汪嗣英心头一颤,老将军气势恢宏,如同一幅巨形山水泼墨画,多年养育出来的威严,平日不显山不露水,无锋无棱,但是若是有意显露,那就是峥嵘磅礴,给人窒息感,特别是老将军有心杀人的时候更甚。
宋君毅上下打量着汪嗣英,脸上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听闻你第一次和陛下相见,是个招摇撞骗的算命先生?”
汪嗣英微微弯腰,回忆往事儿:“是陛下把下官耍得团团转,下官像个跳梁小丑。”
宋君毅一手放在腰间的镇北军军刀上:“陛下演戏确实有一手,而且常有出人预料的举动,我这做舅爷爷的有时候也不得不防。汪嗣英,你应该知道此次为何让你前来吧?”
“老将军是想用汪嗣英的项上人头为太安城的杀戮负责,安抚朝堂,收拢人心,顺便铲除大魏隐藏的祸端。”汪嗣英开口说道。
宋君毅点点头,很是赞许:“明白这个道理,还有胆子来,小子,老夫开始欣赏你了,不过该死的人始终要死,你只有一刻钟的时间来说服老夫不杀你。”
汪嗣英愣了愣,沉默些许,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道:“老将军,下官的确在太安城杀了许多人,但是那些都是该杀之人,下官做此事儿,有两个目的,一是安抚陛下,莫要误杀忠臣,像是胡汉斌此人,多次顶撞陛下,下官不但不杀他,还会多加保护,另一原因便是是肃清朝野,重振龙威,以往那些看轻陛下之人,此事儿过后,必定不敢再有所造次。老将军,汪嗣英行事儿,迫不得已,但是下官一颗对大魏的拳拳之心,还希望老将军明鉴。老将军戎马一生,慧眼如炬,下官所说是真是假,老将军心知肚明。”
宋君毅再次点点头:“不错,铿锵有力,有理有据,阿谀奉承,服软认怂,降低身份,把自己说得可怜兮兮,极其委屈,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着密不透风的话,还顺便拍了老夫的马屁,老夫看过你杀人的名单,的确如你所言,所杀之人皆不是纯善之辈,总有那样这样的罪责,不过......”
第一次,宋君毅摇了摇头:“这些不够打动老夫,这些话孙景初那种货色也会说,而且说得比你好,说上三个时辰都不带重样的。”
汪嗣英不死心,挺直了腰板儿:“老将军,大魏离不开汪嗣英这种杀人的人,这您最清楚,更何况......”顿了顿,汪嗣英向后退了一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脑袋抵在地面上,卑微至极,但是说出的话却极为强硬:“大将军,实不相瞒,楚大人离京,薛相松在朱雀门就地伏法之后,下官已经完全掌控粘杆处和皇城司,整个太安城的兵力部署也是汪嗣英全权负责,即便老将军今日杀了汪嗣英,太安城也会大乱,下官收买人,钱和权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靠交心,下官那些交心的朋友不会坐视不管,老将军,如今陛下昏迷未醒,太安城没了谁都可以,独独不能没有汪嗣英。况且老将军进京带来的那些军中高手,在下官眼中......似乎有些不够看!”
“嗯,这次说的不错,知道权衡利弊,软硬兼施,用太安城来威胁老夫了。老夫看了看太安城的防卫,你做事滴水不漏,太安城的确在你汪嗣英的掌控之中,这份威胁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