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园一片忙碌,凡是能搬走的东西统统搬走,不能搬走的留在原地,不要毁坏。
在太安城一座和秦淮河龙虎山庄同样制式的院子正在建造过程中,用得是内库中的银钱,李元樱亲自跟沈凝儿求的,身为皇帝陛下,内库本就是自己的钱口袋,沈凝儿竟然说不行,说如今国难当头,大魏三面树敌,正值用钱之时,不能随意挥霍。自打老祖宗走后,已经没有人能够压住这个沈大家了,李元樱那是一个悲恨,抹眼泪,就差跪下来了恳求了。沈凝儿思索半天,给了一半。
行啊,一半也是钱,总比没有得好,所以此次马车北上,皇帝陛下命人将把能搬走的东西都搬走,用以弥补那座宅子的亏欠,等龙虎帮众人到了太安城,不至于太过寒酸,不然宅子里面空无一物,皇帝陛下的面子何在,但是对外人说起来,可不能这么说,要讲究技巧:“琳琅园里的物件都是陆姑娘熟悉的,有亲切感,带走用以纪念,太安城路途遥远,见到熟悉的物件,陆姑娘心头安慰,不会太过思念家乡。”
众人感动的稀里哗啦,眼泪横流,陛下果然是一位善良仁慈的陛下,细心周到,令人感动。李元樱觉得众人说得对,很诚实。
马车整理妥当,陆琳琅没有再强求,她果然如同姜叶青所说那般,善解人意,没和李元樱有过一次眼神交流,更没有说过一句话,全程沉默无语,上了马车,落下帘子。
李元樱一马当先,率先出了琳琅园,众人心头有些莫名紧张,不自觉握紧手中兵器,多日围困,让众人如临大敌。
大门大开,众人不禁面面相觑,空无一人,静寂无声,而且干净异常,没有见到南梁一兵一卒,在不远处,一道震慑人心的场景豁然眼前,数百支旗杆立在当场,每一支旗杆上都挂有一具尸体,那是龙虎帮叛变众人的尸首,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令人发颤的恐怖,秦淮河畔的风吹过,一具具尸体如同破麻袋一般随风飘摇。
姜叶青妈呀一声,忙将帘子放下,纵然是行走江湖多年,见过诸多恐怖场景,眼前的一幕还是让她觉得恐怖。
陆琳琅脸色莫名:“这些都是那个她做的?”
姜叶青摇摇头:“应该不是。”
“为什么这么肯定?”
“她没有耐心找这么多旗杆。”
陆琳琅觉得有理,微微安心,也有一丝难以和人言语的失落。
马车外,王锡圭更是没见过此等场景,从马上跌落下来,不住干呕。
孙彪倒是神采奕奕,双眼放光,仿若自己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儿一般,不自觉驱马向着皇帝陛下挨了挨,好像要沾一下皇帝陛下的王霸之气。
李元樱伸手挠了挠嘴角,扭头望向南梁大营的方向:“做得有些太过了。”
叮叮!铮铮!
空中响起了悠扬的琴声,撩动秦淮河里的水光,舒缓如同流泉,低回如同呢喃,渐渐如同潮水一般向着周围四溢开去,顺着琴声望去,在不远处的高山上,一袭白衣端坐其上,琴声便是从中流淌出来。
李元樱嘴角翘了翘,缓缓闭上眼睛,双手牵住缰绳,右手食指不断敲击着左手手背,静听琴声:“余庆,朕从中听到了送别之意,你听到了吗?”
“奴才没有听出来,陛下,要不奴才杀过去问问?”余庆恼火这燥人的琴声。
李元樱摆了摆手:“一番心意,难为佘玉莲了,能想出这么一出来为他夫君破除心魔,朕不能坏了他人的好事儿了,可以被杀死,不能被打败。走,余庆,我们回太安城。”
远处的高山上,何小月望着渐渐远去车队,再看看双手不断颤抖,强行操琴的夫君,眼中不禁含泪,心里有些责怪玉莲姐姐太过狠心,夫君已经如此疲惫,为何还要起早登高,操琴为北魏天子送别?操琴也就算了,还是这手法复杂的琴谱,极其耗费心智。
佘玉莲站在佘余身后,缓缓蹲下身子,一手扶在他的背上,另一手的小手指头儿猛勾琴尾,一声铿锵有力的琴声突兀拔高,仿若空气中炸起了一道破空利箭,随后便是佘玉莲空灵的歌声响起:“老去凭谁说?看几番,神奇臭腐,夏裘冬葛!父老长安今余几?后死无仇可雪。犹未燥,当时生发!二十五弦多少恨,算世间,那有平分月!胡妇弄,汉宫瑟”
“情真意切,余音不绝,真是让人羡慕!”李元樱赞叹道:“只是无景相应,着实可惜了。”
话音刚落,她轻挥一下衣袖,如同驱散身旁苍蝇,随意自然,初始也是一切如常,下一刻,大风起大浪,秦淮河内的河水炸起无数水龙,各个拔地而起,相互缠绕,形成一道前扑浪潮,滚滚卷向秦淮河以南,刹那之间,河北河南,两番天地,两种人间,秦淮河以北阳光明媚,清空万里,秦淮河以南下起了一场漂泊大雨,大雨过后,一道横跨天地的七色彩虹挂在天边,极为美丽。
车队越来越远,琴声和歌声也越来越远,两者终于不可见不可闻。
佘玉莲起身扶住佘余,一边安慰他,一边送他下山,何小月紧跟其后。
“佘余,北魏天子的厉害你也见识到了,日后何去何从,你应该清楚,以往都是你掌控全局,于细微处布局,此次被李元樱后发而限制,搅动了你的心神,可见李元樱比早年你我推演厉害太多了,需要从新对她进行评估。”佘玉莲开口说道。
“玉莲,以后的事情我知晓如何去做,世间没有常胜不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