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宿舍楼在门诊大楼后面,隔着一堵红砖围墙,几栋灰白小楼错落地掩映在高大的松柏之间。
门卫登记完,指着一栋小楼,“205。”
205房门开着,门口支着一个蜂窝煤炉子,上面一个锃亮的小铝锅冒着热气。
“你们找谁?”一个二十来岁的姑娘手里抓着抹布,好奇地望着站在门前的盛蓝蓝和田老师。
“我们找魏浩然。”
“他还在医院值班,你们是?”
“魏大夫是我的救命恩人,如果不是他给我献血,我就死了。”盛蓝蓝开门见山。
“啊!你就是那个熊猫血的小姑娘吧,好得挺快的,快进屋里坐。”女子热情招呼。
进屋落座,女子说她是魏浩然的同学,一起在医院实习,知道他帮人献血,特意煮了老鸡汤给他补身子。女子说着话,忙着找茶叶。
屋里布置得整洁干净,一张老旧的写字台上铺着蓝格子桌布,上面压着一块玻璃。玻璃下压着几张人体结构图,还有一张照片。
盛蓝蓝凑近了看,合影照里是三男两女,都是学生打扮,各个笑得露出白牙。站在魏浩然身前的女同学很明显向他靠拢,头歪向他的肩,一只手握在胸前扎着绸带的小辫子,笑得满脸甜蜜。
“那是我们学生会搞活动时的留影。”女子见盛蓝蓝看得认真,解释道。
盛蓝蓝会意一笑,很明显女子和魏浩然关系不一般。不由得仔细打量起女子,女子团团脸上淡眉细目,身材不胖不瘦,笑起来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一看就是一个贤惠能干的女人。
“姐姐也是学外科的吗?”盛蓝蓝扫了一眼床头隔板上堆着的医学专业书,整整有一尺多高。
女子掩嘴笑,“真不好意思,茶叶用完了。只能请你们喝白开水了。”放下水杯,才不好意思地说:“我是学临床护理学的。你们喝水,天气燥,多喝水对身体好。”
“不要紧,不用了!”田老师连忙推辞,“我们坐坐就走。”朝盛蓝蓝使眼色。
“姐姐贵姓?”
“我叫杨慧。”
盛蓝蓝把鞋盒推到女子面前,“杨姐姐,这双鞋是我的一心意,麻烦你代魏哥哥收下。要是没有他,我就不能站在这和你说话了,千万不许推辞。”
“那怎么好!”女子把鞋盒推给盛蓝蓝,“再说我们那的风俗,是不能给人送鞋的。你们还是拿回去自己穿吧,我说的是真的。”
“噢,原来杨姐姐和魏哥哥还是老乡。”
女子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田老师劝几句,女子态度很坚决,盛蓝蓝听出女子确实是碍着风俗不愿意收鞋,只好作罢。幸好还有她买给弟弟的两盒点心,顺手放在桌上,女子却不过,笑着收下。
回到农场天已经擦黑了。
盛家屋里亮着灯,房门敞开着,灶台烟火正旺。二叔一家提前回来了。
盛蓝蓝牵着弟弟的手走门,喊一声“二婶”。
赵继红正侧身拉着风箱,身上还穿着出门时穿的那件,绿底黄白格的法兰绒上衣。
“蓝蓝呐,你怎么回来这么晚!赶紧和小锋洗手去,马上开饭了,今天蒸了白米饭。”赵继红的面庞被灶膛里的火映得荣光焕发,说话都透着笑。
“这是我给二叔买的鞋,不知合不合适。”盛蓝蓝记得二叔的脚也是四十一码的,干脆做个顺水人情。
“哟,还是猪皮鞋呐!蓝蓝真有孝心。亚农,快点过来,看你大侄女给你买什么好东西了。”
赵继红难得这么高兴,在饭桌上又喋喋不休起来。一边给大家盛饭,一边说起要回城的事。
“你们几个都给我听好了,这段时间在学校不许惹事,乖乖等着回城,要是快的话,下个月就能给你们办转学。”
“妈,我们能闹什么事呀!不像蓝蓝,割个大豆都能割得惊天动地的,还在县医院住好几天院,听说如果找不到人给她输血,她的命就没了。”
“别胡说,那是她愿意的吗?你没看见她手腕上还有疤呢!正赶上咱们都不在家,蓝蓝一个人在医院得多害怕。真得要好好感谢一下老校长和田老师,明儿拎两包点心去表表心意。”
“是学校组织劳动,出了事,校长和大队辅导员就该担责任,有什么好感谢的!妈,你不如把点心给我吃。”
“呸!你就知道吃。”
盛玲玲几口扒完碗里的白米饭,又伸把碗伸到饭盆边。被赵继红打了回去,“少吃点,当心吃成个胖子。”
“妈,你可真吝啬,没听说嘛,火车不是推的,泰山不是堆的,胖子不是吃的!”
盛玲玲只好又夹了一筷子豆角到碗里,心有不甘地巴望着别人的饭碗。
“我吃不下,都给你吧。”
“太好了。”
盛玲玲赶紧接过妹妹盛丽丽倒给她的饭,有滋有味地吃起来。
盛丽丽推开碗,闷头坐到写字台前翻书本。
盛剑楠龇牙,“才吃完饭就学习,也不怕消化不好。学也没用,等回到城里,你是再当不成少先队长和三好学生了。听说省城学校的教材和咱们的都不一样,真是瞎子点灯白费蜡。”
“要你瞎操心!”盛丽丽回头瞪了哥哥一眼。
盛剑楠还想说,被妈妈一筷子打在手上,只好乖乖吃饭。
“二婶的探亲假不是十天吗?”盛蓝蓝小心地问。
“可不是提前回来了嘛,你二叔不急,我可急,再在这个破地方呆下去,你们几个孩子都得毁了,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