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近傍晚,雷纳与妮亚正站在托顿的床前,紧张地注视着他。只见托顿拿过一旁的木柺,将肩膀搭了上去,腿一使力,颤颤悠悠地站了起来。
妮亚脸上露出一阵欣喜。
但紧接着,像是突然失去力气似的,托顿跌坐在床上,手臂捂着右肋的伤口,呲牙咧嘴。
“还是疼的厉害吗?父亲。”妮亚赶忙凑了上去。
“没事,没事,坐会儿就好。”托顿挤出一丝笑容。
一旁的雷纳也开口了:“不必着急的,药师说了要一个星期,这才三天。”
托顿脸色暗淡了些,说道:“家里活儿多,怕她母亲应付不来啊。”
“……”雷纳心中有些不忍,便走到药铺门口边的椅子上坐了下去,看着夕阳,清空思绪。
从解决男爵事件算起,已经三天了。三天里,雷纳一边等着托顿恢复,一边与妮亚一起去阿特丽斯教会帮忙。而耶尔主教像是刻意要避开自己似的,没有遇上过一次,菲尔丁也不见踪影。
虽然自己没有真的期望靠恩惠去收买人家,甚至都没期望获得感谢,但搞得这么莫名其妙是怎么回事?雷纳摇了摇头——管他的,反正托顿伤情一好,自己就要离开了,没联系更好,免得节外生枝。
“你好。”
身前突然传来一个略显青涩的声音。雷纳抬头一看,是一名十三四岁的少年,穿着教会长袍。
“你好,有什么事么?”
“主教大人请你去一趟。”
“唔?”雷纳疑惑起来,白天一整天自己都在教会啊,要见我就是走几步的事儿,还拖到现在?还让人来请?难道……是有啥惊喜?就像原来世界的生日派对一样?
雷纳笑了起来,答道:“好的好的。”
教会所在的教堂并不远,离药铺也就几条街的距离,不一会儿两人便到达了目的地。
一进大门,便是宽广的祈祷大厅,一排排褐色的椅子有序地摆放在其中。而大门的正对面,是一座真人大小的雕塑。
雕像的长发如瀑布般泻下,虽然单纯的石料没有赋予颜色的能力,但她眼里依然透露出一丝温柔。圆润的曲线构成了她的上身,一双纤细的手臂握着的,却是一把尖利的长矛,矛尖处镶着一颗蔚蓝的石头。当然,最吸引人注意的,无疑是雕像的下半身——
一条长长的鱼尾。
比莱茵的人们所瞻仰的水之主神,不是人类,却是由一名鲛人升格而成的。穿越过来的雷纳对这点一直想不通,人瞻仰的神一般都是虚拟的人格神对吧,瞻仰别族是几个意思?最终他也只能感慨这个世界的人心真大。
雷纳朝大厅深处移动着,领路的少年突然转身从侧门出去了,雷纳没在意,继续走了几步——
“哐。”
教堂的大门被关上了。
“怎么回事儿?”雷纳嘟哝着,心中浮起一丝疑惑。这一疑惑不要紧,雷纳立马发现了更大的不对劲:大厅里空荡荡的,没一个人。现在又不是深夜,只是傍晚,平常这个点儿总有一些虔诚的信徒在祈祷,怎么会没人?
“啪嗒,啪嗒……”
脚步声响起,耶尔从通往内室的那扇侧门里出现了。
“主教大人。”雷纳弯了弯腰。
“现在没别人,应当是我向您行礼,雷纳大人。”
“好吧,你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儿吗?”
“我已经从菲尔丁那里听说了,您的英勇行为。”
“哦,那个没什么,举手之劳嘛。”雷纳笑了起来。
但耶尔的语气刹那间变得冷冰冰的:“所以,你还是没有放弃努力?”
“什么?”雷纳懵了。
“你还是想将我们继续拖入战争!我以为那晚我们说得很清楚了。”
雷纳急忙摇头,说道:“没有的事儿,我只是纯粹想帮你。”
耶尔眼中划过一丝怒火:“狡辩不是信仰之人所应为,菲尔丁已经坦白了,帮我的忙,然后让我难以拒绝你的请求,对不对?”
“这……这是他的误解……”雷纳只觉得百口莫辩。
但耶尔明显不想听雷纳的解释,只冷冰冰地看着对方。雷纳挤出了几句辩解后觉得无望,也放弃了解释,沉声问道:
“那你想怎么样?”
突然,空中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那得问我。”
通往内室的门口又出现了一个人,一身正装,戴着一件精美的披肩,胸口还挂着象征比莱茵王室的纹章。此人走到雷纳面前,微微弯腰,继续说道:
“在下休斯?纳尔森,任首都审判官,受潘西王子所托前来捉拿阁下。”
雷纳望向耶尔,满脸愤怒,大声道:“你出卖我?”
“先打破约定的人是大人您。而且,王室只需要您回比莱茵待着,并不会伤您性命。”耶尔低了低头。
闻言,审判官大笑起来,说道:“谁说不会伤他性命?潘西王子可特别交代了,必须要带雷纳的脑袋回去。”
“什么?!之前你不是跟我这么说的。”耶尔脸色有些泛白。
“我们好像只谈了位置,情况,和大概什么时候到吧,雷纳的生死有谈到过吗?”
“你们……你们难道不怕主神发怒么?!”耶尔大声道。
“那我可管不着,我只管执行王子的命令。”审判官满脸的不在乎。
耶尔沉默了下去,望了一下雷纳,眼里闪烁着复杂的颜色。被摆乌龙了,雷纳内心骂道。但是——他转念一想,这个审判官实力不可能太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