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若华在幻真观里,面对那些被她收容的人,到是端得住架子,气势强大。
她也不能软。
这人都会变,当初她收人时也不是不挑剔,选的都是些并无恶迹,品行良好的。
可试玉要烧三日满,辨材须待七年期。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
当初这些人是好人,也不代表一辈子就不会做恶事,不会给她惹乱子。
瞧瞧这回,不就是如此?
她算是吸取教训,御下需恩威并施,那是半点疲惫软弱也不能流露出来给底下人看。
可私底下和无尘道长等几个好友闲谈时,却不免要抱怨两句。
“我幻真观还不够低调?京城有哪家道观像我们这样,不宣扬名声,不接外面托来的法事,不办道场,不参与论道,平时大家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比千金小姐还金贵,能碍着谁来?还有比我们更清静无为的?”
无尘道长听了笑个不停,半点不觉得奇怪,听她连连抱怨,都维持不了自己高人的架势,一边笑,一边小小地翻了个白眼。
“你觉得幻真观很低调?”
无尘莞尔,“你们不开法会,不参与论道,不怎么和同行打交道,只自己修行,那就是低调了?若是如此,你对低调这个概念的认知还真是与众不同。”
“姿态摆得高高在上的道观有很多,又岂止是你一个幻真观?”
“我无极观也不怎开法会,二十余年不参与论道,可就因为当地百姓信我们,京中贵人也信我们,我们便名列京城道观第一。”
“佛要比金装,神仙还争香火,都是道观,都供三清,谁不想不为衣食发愁,走出去人人高看一眼,别看我不怎么和同道打交道,但京城同道,绝不敢不搭理我们。”
“因为我们能上达天听,太上皇和万岁都喜欢听我说话,于是,我说出口的话,便有份量,我的弟子们走出去就有面子,我们拥有特别的权利,京城那些权贵,就不敢欺辱我无极观。”
“你们幻真观兴起的时间不长,但已经碍了不知多少人的事……都说太上皇好道,多少道人想走太上皇的门路,可太上皇精力也有限,他信你,自然就少信别人,那些勋贵世家,也都看上面的眼色,自然也跟着吹捧你幻真观,你可知道,因为这个,如今有多少人瞧你这幻真观不顺眼?”
“也就是你们门户把持的足够紧,才一直没出什么大事。”
无尘轻叹,“还有你那丹药,更惹人垂涎。”
“几十年下来,我大殷的道观多炼药,为达官贵人提供丹药,更是一大收入来源,为平民百姓提供符水药物,更是招揽民心的一大手段,有民心,就有影响力,朝廷也会尊重,可你呢,你做了什么?”
“你用价值千金的昂贵丹药,笼络住勋贵世家,又拿平价的药粉,哄了老百姓的心,真是要全吃全占的架势,还给不给别人留活路?”
方若华:“……”
那些家伙们拿水银炼药,拿符纸烧水给人治病,闹得那么新鲜,还不许她看不过眼?
说起来,她当初建道观,纯粹只为了方便,毕竟住在道观里,那她一辈子不成亲,也就没有人会觉得奇怪,还更自由些。
又是自己的道观,也不必担心去别的道观,不小心进入什么不干不净的地处。
这完全有可能。
因着皇室崇道的缘故,京城里大大小小的道观一大堆,至于不出家的正一道士就更是数不胜数。
可这些道观,又哪里都是清净的修行地!
不光是道观,那些寺庙,尼姑庵中,也有无数六根不净的出家人。
方若华来到这里也有几个年头,碰见过许多稀奇古怪的事,什么和尚喝酒吃肉也就罢了,毕竟好多和尚习武,吃得不好身体受不了,且一开始佛教徒也是不禁止荤食的。
但他们还蓄养姬妾,置办私人田产,耍各种手段欺诈信徒,甚至谋财害命,简直让人恶心。
再加上庵堂,尼姑庵更是有不少是藏污纳垢的所在,说那些人是出家人,那真是连出家人三个字上都好像染了恶臭。
弄得她对那些庵堂,道观,都有点怕了。
所以,她从没有想过把幻真观发展壮大到什么地步。
不过,无尘道长说得有道理,现在幻真观的丹药,的确是整个大殷有名。
若不是好到这等地步,齐妈他们又何必听了点蛊惑,竟蠢到去挖砖头的地步?
再说,毕竟太上皇和皇太后都要吃她的药丸子。
那有人嫉妒,再正常不过,这些年没有正经大麻烦找上门,大概都不是不想踩她,只是觉得她势大,顾忌太上皇。
但方若华遇见的各种小麻烦,小挑衅,那也是数不胜数,她都快习惯得很。
现在借着出件蠢事,掀起风浪,让她生一生气,给她一点警示,到也不全是坏处。
至少如今,方若华就决定再不对幻真观放任自流,只管自己。
既然当初没有想周全,收容了这些人,那必须要负起责任。
就不为别的,只为她念头通达,只为她心情好,她想,所以便去做了。
前面是方若华自己失误,没立下规矩细节,对底下人的管束不够严格,所以他们犯了错,只轻罚,可以后规矩立起来,众人还要犯,那就什么都不必说,该怎么惩罚就怎么惩罚,便是废掉手腕经脉,毁去喉咙,让其不能说不能写,甚至令其一死,那对方也别怨,怨也没用。
如今这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