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清楚了,是谁?”
“杜老!是杜老!杜老染上疫病了!”
苏龄玉的耳朵一阵阵发蒙,嗡嗡的有些听不清楚,那些人说的话仿佛来自很远的地方。
“杜老从早到晚都跟病人接触,被传上了也不奇怪,就是……这可怎么办啊!”
“年纪大了就容易被传上,早说了让药童给他们喂药,他偏要亲力亲为,这能怪谁?”
“哎……,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没想到杜老竟然会折在夏城这个地方,真是可叹,可悲……”
“都特么给我闭嘴!”
一声厉喝将悉悉索索的声音全数打断,所有人都看向突然发飙的苏龄玉。
苏龄玉俏脸冰寒,“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没了杜老,你们以为自己能够逃得了?”
“……”
刚刚集体唏嘘的人,一个个都白了脸,是啊,还说杜老呢,他们不也在夏城之中?找不到治愈的法子,下一个谁知道会不会是他们当中的人?
凑在一起的人作鸟兽散,不管愿不愿意,现在能够救他们的,就只有他们自己而已。
“杜老人呢?”
“在白大夫那里。”
苏龄玉快步往白归那边走,走到门口推开门,就听见杜鹊然嫌弃的声音,“你不是说你扎针不疼的吗?这叫不疼?还没有龄玉丫头扎得漂亮。”
白归背对着门,杜鹊然躺在床上,看到苏龄玉,脸上带着笑容跟她打招呼,“来了?快,这人扎针技术不如你,你给我扎。”
“杜老……”
苏龄玉看着他带笑的面容,心里一阵抽动,眼前浮现出一具具惨不忍睹的尸首,那些都是病死的人,现在,杜老也染上了这样的病……
“哎哎哎,你可别哭啊,我都还没哭呢,有那时间赶紧给我诊诊。”
杜鹊然语气轻松,招呼苏龄玉来自己的身边。
“丫头啊,你看我都这把年纪了,也算是活够了,所以没关系的,我早料到会有这一天,这是命。”
“……”
“只是我可惜,没能亲眼看到你们解决夏城的难题,丫头,我的病,你给我治好不好?”
“……”
苏龄玉抬头,杜鹊然眼里一片清明,没有恐惧和焦灼,没有托付和逼迫,完全不会让人感到压力。
他仿佛只是将一件无足轻重的事情,交到苏龄玉的手里,让她帮自己一个小忙一样。
“可是杜老,我……”
“你不愿意啊?不行,你怎么能不愿意呢?是不是嫌我没给你诊金?你放心,等到回京之后,保证让你满意。”
“杜老!”
“好好好,跟你开玩笑的。”
杜鹊然哈哈地笑起来,表情转而又变得严肃,“不过丫头,我是说真的,我相信你的医术,所以,我希望你能替我诊治。”
他说完又乐呵了起来,“那样我活下去的可能性才会高一些嘛哈哈哈。”
白归在一旁补充,“我会尽可能地配合你。”
苏龄玉握了握拳头,深吸了一口气,“好。”
……
夏城外,不远的营地里,叶少臣坐在营帐中。
岳生和封狼分别站在他的两侧,廖青将前哨探子送回来的消息呈上。
“肃王那里确实没有再出现任何异动,并且已经悄无声息地退走,此前占领的几个村、城,也已经不见了他们的踪迹。”
叶少臣点点头,“不可放松警惕,继续追踪他们的消息,一有发现立刻上报,最好能探查到他们的据点。”
“是。”
廖青领命离开,岳生将一份密报递过去,“叶帅,是京城的消息。”
叶少臣将密报拆开,看完之后,脸色晦暗不明。
他的队伍里有朝廷的人,这根本就不能算秘密,因此在此地进犯的流民是肃王的消息,不可避免地传回了京城。
在不知情的人眼中,他作为将领因为苏龄玉被劫而只身前往敌营,又毫发无伤地回来,这简直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死而复生的亲王,跟他关系亲密,在他出现之后迅速撤退……,这怎么看都很有问题。
朝廷大概能因为这件事闹翻天了。
叶少臣将密报销毁,转而问起了夏城的事情。
“夏城的情况仍旧没有好转,大夫们日以继夜,却还是没能治愈。”
岳生说完有些担心,不知道苏姑娘在里面到底怎么样了,“叶帅,要不要让人将苏姑娘将出来?”
“为什么?”
“因为,因为现在夏城太不安全了……”
叶少臣摇了摇头,目光平和,“若是她想要出来,我想方设法也会将她接出来,若是她没有说,我也不会替她做决定,等着她就好。”
岳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虽然他并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危险的事情叶帅就一点儿不担心呢?为什么他明明有能力却不还要由着苏姑娘呢?
叶帅明明那么喜欢苏姑娘,他就不怕苏姑娘出事吗?
营帐外有个小兵露了一下面,封狼过去听汇报了一会儿,迈着大步走了进来。
“叶帅,夏城的人来报,杜大夫染上了疫病,苏姑娘正在替他诊治。”
叶少臣的手,倏地紧紧握紧,却只是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
“杜老,喝药了。”
苏龄玉将熬好的药端过来,想要将杜鹊然扶起来,他却瞪了她一眼,“就站在那儿,不准过来,老夫自己能喝。”
苏龄玉无奈地停下脚步,看着杜鹊然撑起身子,一口气将药喝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