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房里还停着两具尸体，自然不是谈话的好地方。
将汤有福带到了笃行院，刚进院门，富态的中年人就又噗通给三个人跪了下来。
“各位官爷，你们一定要查清楚真相啊，小人一直本本分分经商，干了这么多年玉石生意，从没卖出过一件假货，朝廷的税也没少交过一分，绝对不会干出杀人抢钱的事啊。”
说着说着汤有福那张胖脸上已经挂上了泪珠，他吸着鼻涕，从衣服里掏出一沓纸：“为了凑够那五十万两黄金，我可是把周边能借钱的朋友都借了个遍，还卖了几处宅子，当了一个铺子，借据和当票都在这儿了，官爷们一定要相信我。”
“你倒是有备而来。”沐泽深瞥了眼汤有福手上的东西，笑得玩味。
张大牛弯腰把那一沓东西收上来，一张张翻看过后，对沐泽深点点头，示意都是真的。
“这位官爷告诉我李根死了，我就想着可能要查我，于是就把东西带来了。”汤有福擦了擦眼泪，陪着笑：“可能是做生意做久了，遇到事情会事先准备着，有备无患，有备无患。”
“这是个好习惯。”沐泽深像是很赞许，对跪在地上的男人扬扬下巴：“你也别总跪着，案情还未水落石出，你现在还不是犯人。”
不是犯人却是嫌疑犯，在场几人都明白沐泽深话里的意思，尤其汤有福，那张胖脸白得更厉害了。
“大人我……”张嘴还想说什么，沐泽深却抬起手制止了他：“刚才仵作查出李根胃里有毒，昨夜他是与你一同吃得饭，对此，汤老板可有什么想说的？”
“有毒？”汤有福的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瞪出来了：“怎么会有毒，昨晚上的饭菜我也吃了，我我我……”
“不过汤老板倒是好酒量，两人喝了三坛竹叶青，李根已经不省人事了，您还能将人架出去。”没有继续纠结毒药的事情，沐泽深用一种闲话家常的态度继续道。
“在商场摸爬滚打那么多年，酒量自然是有一点的。”汤有福干巴巴的笑着，他是一点都摸不透这位少卿在想什么，想干什么。
像是怕对方不相信，汤有福还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这个……就就是这么多年练出来的。”
“噗……”慕思归没绷住，被汤有福的动作逗笑，汤有福憨态可掬的朝着这三人中，看起来最平易近人，漂亮的像人偶娃娃一样的少年笑了笑，希望能多博一点他的好感。
“严肃点。”张大牛回头呵斥了女孩一句，又凶神恶煞的瞪了瞪汤有福：“让你站起来，没听见啊。”
“是是是。”手脚并用的爬了起来，汤有福微微弓着腰，唯唯诺诺的站着，像是生怕自己哪句话说得不对，对面的红带少卿又会说出什么骇人的话来。
“又给李根开房间，又给他找姑娘，为了那宝贝，汤老板可没少花钱。”沐泽深虽是笑着，眼神却是冷的，不知道的人会以为，他手里已经有了汤有福犯案的十足把握。
“这些都是做人了，好吃好喝的招呼一下，生意自然就好谈。不老话说的好么，酒桌上才能谈买卖。”汤有福耐心解释着。
慕思归发现，这位汤老板和她接触的所有老板都不一样，朱有为是圆滑中带着狡诈，这个汤有福则看起来十分的憨厚。
当然，她不会真的觉得汤老板憨厚，一个能把玉石生意做到京城第一的男人，自然不会是憨厚的。
换做以前，她大概不会想这些，只会觉得汤有福是个没什么老板架子的实诚人，但在大理寺待了这么长时间后，她也明白了些什么叫场面话，什么叫面子活。
一旦明白了这些后，慕思归觉得自己看人也就没以前那么单纯了，就比方说陆玲珑，若是现在遇着她，自己肯定不会不管不顾就把名字直接报出来。
不知道自己这种变化是好是坏，但慕思归确是打心眼里不太开心的。
她还是更喜欢以前那个单单纯纯的自己。
或者说，是喜欢以前那个单纯的，总是被人骂傻的自己所看到的世界而已。
“确实，酒桌上好谈生意。”一手搭在挂在腰间的横刀上，男人的手指摩挲这刀柄上的花纹：“可昨晚上你与李根吃饭的时候，雅间里并没有别人，谁知道你是不是趁着李根不注意，偷偷下得毒？汤老板是酒桌老手，对于劝酒应该很有一套吧。”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汤有福的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吃饭的时候，我们已签过单子了，这时候再劝酒，价钱也压不下来。况且酒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虽尝喝但不爱喝，昨天一坛多的酒，都是李根自己喝得。”
“也是，竹叶青这种小地方都找不到的好酒，李根自然是要多喝一点。”沐泽深哂笑：“那本官就更好奇了，这买卖都谈完了，汤老板倒是大方，还给这么好的酒。”
“这不是再穷也不差这点喝酒钱么。”明明还吹着寒风，冷汗却一层一层从汤有福的脑门上冒出来。
眼前这位大理寺少卿实在是太厉害了，看着云淡风轻，实则步步杀招，逼得他退无可退。
“借据这么厚。”目光从汤有福身上转开，沐泽深看了看张大牛手中的借据，目光一转，再次看向汤有福：“汤老板这宝贝买得可够招摇啊。”
“没什么没什么。”汤有福腿有点打颤：“我朋友都知道我好这口，之前也买过八层的宝贝，也是找他们借了一圈，这不，大家都习惯了。”
“就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