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乱言杂语之下,林秀紧握刀柄,压下心底的躁动,不让面前的百姓杂言冲了自己。
三息之后,乱哄哄的声音消沉下去,方才那乱民青壮再度上前,愧疚愤怒混于一腔道:“既然你当着老天起誓,又言自己是临水人氏,俺们信了你…实话说,俺们也不想造乱,俺们就想讨口饱饭…是那些官家太混账…就在几天前…俺的儿已近…已经…”
还未说完,这青壮眼睛已经红了。几天前,青壮刚及三个月的娃娃因为婆娘饥饿,不下奶水,硬生生饿死了,如此痛心下,官家的事宜未加妥当,就下离城返乡令,这让只求一口饱饭的百姓怎能不怒?
“大叔,我林秀在此言明,若护不得尔等安稳,就让老天降雷,劈死我这个口出大言的混账!”林秀怒目高声,一语过后,面前数千百姓终于按耐下心中的愤恨,在低语抽噎中扔下手中棍棒,纷纷跪地认罪。
“边洪,带人护着他们,在事况未妥善之前,若是那些哨骑、郡城兵不分青红皂白,敢来捉拿乡亲父老,你大可动刀,宰了他们!”
“末将令命!”
话落,边洪带着亲兵队的几十号弟兄上前,将这些乱民引离街面,还器物库一个安静,而林秀则与赵源、李虎率部直冲城北商市街。
行营官邸旁,林中涣给林氏一大家子寻来避难歇息的院子,此时不仅没了舒适高贵,反倒让一众林氏担惊受怕。
院落中,看着愈砸愈烈的大门,林中道急的大吼:“都使点劲,顶住,一定要顶住,别让那些贱民冲进来,老子平日白养你们了!”
嘶吼中,家丁和小辈们鼓足吃奶的劲,死死顶在大门后,至于那些说风凉话的各家婆娘们,也都逃回各自屋内,担惊受怕去了。
“妹子,别怕,别怕,咱们不似那些长舌毒妇,咱们不作孽,老天不会断了咱们活路!”
张氏将元氏和小侄女领进自己屋里小声安慰,林懋则奋力撑着两臂,将桌椅顶在门后:“他娘,四弟妹,你们看看有没有后门,赶紧逃,那些百姓都被饿疯了,见人就打,什么都顾不了了!”
“没有,我早就寻过来了,林中涣这老畜生,把咱们强行带到这,现在算是造了大罪,再者,他个老畜生花大价钱寻得是人家行营官邸的后房屋,以前就是杂货院,根本没有后门!”
张氏急言,先前街斗,元氏的二子已经被抓,生死不明,眼下他们一残废老爷们,两个妇道娘们儿,真要被那些乱民撞见,绝对死路一条。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巨响,大门破裂,浑然倒落,两个家丁躲闪不及,直接被门板砸在下面,那些个乱民就跟疯狗犯病似的抄着棍子柴刀一轰冲进来。
“把这些官家走狗全都打死!”
“打死他们!”
喧杂叫骂中,林振、林翰这些小辈咬牙攒劲,带着十多个家丁抄着哨棒与那些乱民轰打成一团,至于林中道、林中涣这些老家伙,差点没吓得尿了裤子,林中涣平日作威惯了,此番没了气势,想要逃开,却发现两腿直打颤,压根跑不动。
一浑身脏兮兮的少年崽子瞧见他吏服深蓝袍子装扮,当即抄着一把柴刀冲过来,不过林中涣虽孬,生的儿子林振倒有几分胆气,但瞧林振一棍子抽翻两个乱民,余光扫见老子要亡命贱民刀下,林振嗷叫一声,撤身冲林中涣奔来。
“爹,趴下!”
林振嗷的一嗓子犹如虎嚎,震的那乱民少年一颤身子,林中涣借机趴地,让后林振鼓劲,六尺哨棒携风扫来,直接打在乱民少年脑袋上,少年一个晃身,仰面倒地,林中涣吓的直踢腾腿,把倒在身上的少年踢开。
也就这时,大院门外响起一阵杂乱,让后那马叫嘶鸣声快速压来,这些冲进大院拼打的乱民当即如蝗虫般向外逃窜,一时间,林中道这些人根本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下一秒,数个黑甲轻骑纵马奔过门堂,进入院内。
“尔等如何?”
闻言,林中涣顾不得身体疼痛,当即上前跪拜:“将军忧心,我等无碍,我们都是这大院的人…多谢大人援救…那些乱民刁横野蛮,将军一定要把他们…”
轻骑显然没工夫听林中涣废话,当即沉声:“尔等无碍就好,此时切莫出门乱走,否则我等刀枪不认人!”
轻骑威吓一声,拨马急出,门外,数百轻骑好似猎手追逐猎物般,将那些乱民给撵的四处奔逃,不远处,林胜持枪纵马,沉眉冷目的看着眼前景象,当数个受伤倒地的乱民逃脱不及时,林胜冷笑抽马上前,但见他伸臂长枪横扫,直接给这些个乱民肩头留下一处血窟窿,如此疼的乱民原地打滚,嗷嗷惨叫。
“林胜,你在作甚?”
十几步外,林怀平纵马奔来,看到这一幕,他当即怒喝,谁知林胜桀骜不驯,手持长枪,回身扫指林怀平:“你我都是都伯,你的令可压不到老子头上,这些个贱民,聚众闹事,不给他们留个念想,他们是不会长记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