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姐儿在床上躺着,茶娘来取那玉佩。
仪姐儿早已戴了大半年,这回要取下还有些不舍。
茶娘语重心长的对她道:“这是你鸿哥哥的东西,当初因着他身上没得值钱之物才押在咱这里,如今他帮着咱家做了多少事?你阿爹,这房子,甚至屋中的一切都是他帮着才有的。所以咱不能要这东西,更何况,阿娘想……这对他来说能随身带着应当是无比重要的,仪姐儿你可懂得阿娘所说的?”
仪姐儿虽听得迷迷糊糊的,但大体是明白的,小人儿自个儿从床上爬起来,摸着玉佩幽幽的叹了口气便取了下来并放到了茶娘的手心里。
“阿娘,我有这个。”仪姐儿又拉出那长命锁来给茶娘看,茶娘这才仔细的看过那长命锁并上头的小字,心中也是一暖,摸摸仪姐儿的头又摸摸萝姐儿,二人这才睡下了。
茶娘又去了一趟习惊鸿屋外,敲门将习惊鸿叫出来后便将玉佩地给了他,“这是你的东西,当初你刚来家中时虽交给了仪姐儿,但那时我同你姨父便早已决定待你归家时便归还于你,如今也不算失信了。”
习惊鸿大惊,本不想接过,茶娘却十分固执的塞到他手中,“便是仪姐儿都晓得此物定是你极重要的,只她有些舍不得,但你的长命锁如今更得她心呢。”
习惊鸿这才接了过来,想着仪姐儿,又摸到遇上的余温,不晓得是茶娘手心的温度还是仪姐儿贴肤之温,一时想过头,竟红了耳根。
茶娘只当他忽的不好意了,还微微叹道:“咱们也算一场缘分,只盼往后还能有缘再见。鸿哥儿,我同你姨父从不将你当做外人,是真个儿将你当做了自家人的,日后万事你一切保重,切莫再被他人算计了性命,下一回……”说着,忧上心头的茶娘已哽咽上了喉咙,转身捂着帕子已快步离去。
习惊鸿站在原地久久都未动身,还是树哥儿从后头出来小心翼翼的问了句,“爷,可要睡下了?明早还要赶路呢……”
习惊鸿这才折身进屋去,一直到树下都再未说话,树哥儿心头着急不由问道:“爷可是不舍这一家人?我瞧他们也是好人家,老爷太太还有姑娘个个儿都是和乐之人呢。”
习惊鸿不由闻乎的‘嗯’了一声,若他们不是好人,自个儿也活不到今日了,这一家子确实他命中贵人。
树哥儿躺在榻上,眼珠子在暗中转来转去,好半响后才又叹了一声道:“爷,往后再回来看他们便是,家中老夫人也盼你许久呢,你若是不舍再叫人将他们一家接上去,随便找个营生谋生便是,爷为何又这般苦恼的样子?”
“你懂个甚!”习惊鸿翻身向里,再不理树哥儿,树哥儿只得暗暗叹气,爷的行程已耽搁太久了,他也实在是怕爷再三流连反倒误了归家之事,家中已连番传来信件催促……树哥儿都将要顶不住了,此刻也只盼明日万事皆顺,能顺利上路,能顺利归家罢!
习惊鸿却是一夜未能睡着,同他初到桃源河来,第一晚清醒的躺在那个漆黑潮湿的屋中一般,那时心中难耐寂寞,不知何时才是明日,不知何时才能归家。如今,心中早已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如今愁的是不知何时才能归来,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仪姐儿……
仪姐儿倒是睡得熟,只起的倒是早,天刚刚亮便自个儿翻身坐了起来,穿衣穿鞋,梳头净面,再整整齐齐的跑出房间时,自个儿一入院子才瞧见,原还有比她起的更早之人。
习惊鸿一身白衣站在门口指点树哥儿拿着行囊,仪姐儿歪着脑袋望着习惊鸿,泉娘端着簸箕喊了她一声,“姑娘,你竟起来了?”
习惊鸿这才一回头向她望来,仪姐儿咧嘴一笑,跑了过去,喊一声泉娘再站在习惊鸿跟前,伸手便拉住了习惊鸿的衣袖,“鸿哥哥?”
习惊鸿摸摸她的脑袋,“今日起的倒早。”再看她,如今自个儿也能扎整齐的头发,再思及从前他也给她扎过头发便觉好笑,心中又觉失落,蹲下身子来,习惊鸿似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得说道:“我便要走了,从今往后你要照顾好自己,若是得空,我会回来看望你们,若你们得空也可来锦城找我……若我给你写信,你可会给我回信?”
仪姐儿连连点头,本还笑着,却仍旧红了眼眶,小人儿忍了许久,这会儿泪珠子却还是一触便掉落了下来,顺着脸颊流到脖子里,哭的也没声儿,只憋着嘴掉泪,反倒叫习惊鸿看的更是心疼。
茶娘出来,习惊鸿也未给仪姐儿擦泪便起了身,他朝着茶娘拜了一拜,茶娘将仪姐儿拉过来用帕子擦了泪,自己也是一脸神伤的望着习惊鸿叹道:“鸿哥儿何不就吃了早饭再上路?你姨外婆正做呢,真个儿要走这般急?”
习惊鸿道:“若吃了早饭又得念着午饭,吃了午饭又得念着晚饭,这一日日的念着三餐反倒绝不了心。姨母一家对我的大恩我始终铭记于心,惊鸿此生难以报答,若是再逢机缘必定相报!此番别过,望姨母万事保重。”
茶娘摸了摸眼角的泪珠,“鸿哥儿不必将此事一直挂怀于心,你做的早已足够了,若不是你,咱家如今也并非这般样子,这是咱们的缘分,你此去归家,万事保重!”
习惊鸿点了点头再一一拜别众人,梁氏只得满脸叹息的将自己早已准备好的干粮包裹递给树哥儿,树哥儿跪下来拜别了茶娘同仪姐儿,转身便先下去了。
习惊鸿再看看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