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此刻,本已是夜幕罩地,街上却灯火通明,一排排灯笼挂在各上架的门前,照亮了行人脚前的路,分明和白日也无甚区别。走过看过才知,那平日里在乡间在镇子上算得上的富贵人家在这县里更是算不得什么,便是薛家,也不过是那卖书画廊般的家财,果真是出来才晓得从前的自个儿有多愚昧,贫穷,无知甚至卑微渺小。
岳三郎的内心早已被激发的滚烫发热,走了这几日,瞧了这几日,习惊鸿甚至带他去那些大户人家的府邸门外逛了几圈,那一座座奢华气派,富丽堂皇的园林哪个不叫人眼馋羡艳?他哪里又真的只想要小富?便是小富,他也本不用出桃子村的。
岳三郎扭头看了看鸿哥儿,如今心头早已不觉这鸿哥儿只是个小儿,他的主意太大,心思太多,便是他岳三郎如今走在这街上,只怕一步步统是那鸿哥儿心中所想吧?他挥了鞭子,自己若还不围着磨转一转便是那笨驴!
心中自也不再藏话,眯着眼睛坦然道:“若是能买得一座府邸,两间铺子……还能让仪姐儿坐上马车,也能同这县里的姐儿一般带着幂篱面纱便能出得门子来看这繁华景象也是极好。”
习惊鸿只笑了笑,点点头,又摇了摇头,良久后才双目如同惹了星辉般明亮的看着岳三郎道:“便是十座府邸,二十间铺子,一千亩良田良地,出门五辆马车,随行百人,左拥右戴又算得什么?若是姨父肯信我,便是姨父放了手去做,这天底下自没得那勤快又聪慧有手段更有运气之人人不发财的道理。”
岳三郎惊愕的半张着嘴看向习惊鸿,他惊愕的并非是他所说之事如何夸张,而是自个儿心中竟对他所说的毫无所疑!睁眼看向整条街,他仿若已能瞧见他岳家立足于此地时的种种景象……
习惊鸿转身手指着整条街道:“不过,如今这一切统与姨父还无任何干系。这南邻县,并无你容身之处,甚至没有一个真正你想要的商机,所以距离那些个,还得有很长一段路程要走。”
岳三郎从高高的塔楼上跌落下来,浑身被摔得生疼生疼的,他这才忆起,做了梦,梦醒了的滋味。
只这其中酸甜苦辣各种滋味也得自个儿咽下,他装作若无其事点点头,转身继续前行,表面虽无异样,但心头早已翻江倒海。脑子里便是做梦统梦着鸿哥儿所描述的那一幕幕,他岳三郎做了富贵大官人,茶娘同仪姐儿穿上了金缕玉衣,插上了金步摇站在塔楼上低头看着街上的繁华景象指指点点,他们身周围绕着成群的奴仆,住着临水靠山的五进大宅院……
岳三郎酣然在梦乡中沉迷权富,水摇桃花源,雨打芭蕉叶,茶娘此时的心却如遭了冰霜的寒冬腊月般,恨不得一道雷劈下来将那曼姐儿真个儿劈晕过去!她哪晓得曼姐儿竟是个如此糊涂的,遭了这种事竟还寻上她来?
茶娘再顾不得曼姐儿,丢下哭的快昏过去的她急匆匆从里屋出来寻到梁氏,梁氏已抱着仪姐儿在门口摇椅上昏昏欲睡,便是茶娘同曼姐儿在里头已有一个时辰,莫说吃饭了,便是瞌睡统如山般的压来,夜又凉爽,梁氏便小憩了一会。
茶娘一出门,脚步声震动,梁氏立刻便惊醒了过来。
再看茶娘月色中阴沉的脸色,梁氏心头立即晓得不好。
“你先莫急,待将仪姐儿安置睡下,莫叫她听着这些个。”
茶娘总还有几分理智,点点头,同梁氏一块儿先将仪姐儿搬到习惊鸿平日里所睡得偏屋并将仪姐儿搁置在岳三郎所睡得榻上,盖上了被子二人才又出了屋躲到厨房里去。
一进了屋茶娘便立时拉了梁氏吐苦水般的道:“阿娘,曼姐儿果真失贞,这可如何是好!?咱们仪姐儿不过五岁,万不能受她堂姐拖累了名声,便是要叫人晓得了,她大了该怎个做人!?”
梁氏心头便是早已猜出这会也是心惊肉跳的一把捂住了茶娘的嘴,微弱如萤的油灯下,她只用一人可闻的声音惊问道:“怎会如此?你可小声,切莫再大声了叫别个路过的夜路人听见了去!”
茶娘是有苦有泪也淌不出,只得咽下苦味涩涩的道:“女儿现在心里头可真是恼了她了,若不是我逼问她只期艾还不肯向我说出真相,便是再没得听过哪家姐儿这般胆大,一个黄花大闺女竟同人安通款曲还失了贞洁!”
“那人是谁?”
“是那李家大哥儿!”
梁氏暗自松了口气又拍着胸脯叹道:“如此倒也不必惊慌,二人便承下婚约,这桩丑事倒也能遮掩了去。”
茶娘摸了摸眼角憋出的泪花自叹道:“若是如此倒也罢了,阿娘只晓得那李家向岳家提了亲,却不知一开始曼姐儿同大伯统看不起那李大郎,便推了这桩婚事,如今曼姐儿已同赵家湾的一位哥儿订了亲了!她这番行径若叫赵家知晓,又该如何翻天?莫说她的命,便是整个岳氏家族统要叫她丢尽了脸!族中姐儿甚多,她自个儿坏了名声,个个儿都叫她连累,便是以后在整个桃源河都要抬不起脸来。所以大伯同春娘在家对她打骂说要勒死她一了百了,她却逃了这里来。”
茶娘暗暗的跺脚叹着晦气,梁氏闻言也是脸色大变,心头再也忍不得,低声破口骂道:“这天煞的狗材!往日里瞧着是个老实的,竟真正儿是个骚**荡的下流胚子!她既瞧不上,为何又要上杆子去作践自己!?坏了自己个儿还得连累族中姐妹!她便是没想过这fēng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