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厮还未一眼认出习惊鸿,扬起拳头嘴里还骂骂咧咧的便冲了过来,“瞎了你的狗眼,竟冲撞本大爷——”
习惊鸿一把捉住那扬起的手,一声冷哼:“到底谁是大爷!?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瞧瞧!”
那小厮乍惊之下只觉着这声音颇是熟悉,再定眼仔细一瞧,只盯着习惊鸿一身落魄朴素的装扮还有脸上那颗大痦子,愣是半响不敢认,还是习惊鸿一脚将他踹开去,似笑非笑的盯着满脸狐疑惊诧的小厮道:“咋的,树哥儿,月余不见竟认不出你主子了!?对了,你怎个会在这里?”
树哥儿嘴里一声高喊:“五爷!”双手高高一举,人已经跪在了地上,上半身整个儿的趴在了地上,抖着双肩还哭了起来,“小的可找着你了,五爷,你叫我找得好苦啊……五爷,可真的是你?五爷,再找不着你,小的便只能提着脑袋回去见老夫人了,小的当初哭瞎了眼睛真以为五爷你没了,这回亲眼见着五爷才晓得五爷果真还活着,也不枉小的跑这一番,小的日盼夜盼总算与五爷团聚,五爷你可再不能丢下小的跑了呀,五爷……”
树哥儿虽不过同习惊鸿一般大,但他哭的实在难看,鼻涕眼泪一起流到嘴里,还抱着习惊鸿的脚,哭着便拉起了习惊鸿的袍角要去擦脸,习惊鸿实在厌恶便将他又一脚踹开了,再次将他踹到四仰八叉,那树哥儿也只赶紧翻爬起来,笑嘿嘿的摸了脸上一把。
“我瞧你眼睛是真个瞎了,竟认不出我来,还给我冲大爷?树哥儿,本事大了?”
树哥儿弯腰曲躬,连连说着‘该死’,再不敢嚣张半句,眼睛却偷偷儿的瞧到了习惊鸿身后躲着的圆团子。
习惊鸿也不欲在与他在这酒家门口寒暄,更何况此时已引起瞩目,便只得再换一地儿。
习惊鸿转身拉着仪姐儿又出了门,树哥儿连忙跟在身后,眼珠子却一直落在仪姐儿身上打量,真是天煞的怪事,他家爷甚个时候会牵个姐儿在街上晃悠了?还有那颗大痦子,还有爷身上所穿的衣物,爷之前传回锦城的死讯,又至后来的密信……树哥儿满腹的疑惑,此时却也只能按耐住乖乖跟在后头,总归是找着爷了,再也没得什么事大了这去!
拐了好几道弯,习惊鸿便又只得寻了一小摊,叫了三碗粉,一份油炸的排骨裹面的糖果子,一份肥肠臊子,还有一碟花生,再要别的,店家也拿不出了。
树哥儿正要坐在地上,习惊鸿盯了他一眼道:“出门在外,你自坐上来罢!”
树哥儿受宠若惊的只得挨着凳子一个边坐下,再看一眼桌上的三碗粉,都是那猪肉粒儿的臊子,加的是那肥肠,树哥儿瞪大了眼,他家公子哪曾吃过这些?从前莫说猪肉粒儿了,便是习家的下人也是不曾吃这种喂猪的东西,还有那肥肠,那更是下等人才喜爱的下水之物!便是他刚刚在酒家吃的也不至于如此……寒碜。
树哥儿一下子哭出来,又跪在地上扯着习惊鸿的的袍角一把鼻涕一把泪,“五爷,小的便是做梦也不曾想您过得竟是这种日子,小的真是悲从心来,您是五爷啊!锦城谁不怕您习五哥儿?谁不晓得您的名声,谁不晓得您过得原本是锦衣玉食,荣华富贵的日子!小的真是不明白,为何您回落的这般田地,老夫人若是晓得了定不会再叫你多留一天呢……”
习惊鸿暗暗扶头,这树哥儿是他奶娘之子,从小便跟着他,也是叫他惯坏了,整日里只晓得哭诉这些没用的,也不晓得甚个时候才能长大!
习惊鸿一把扯下自己已经皱巴巴的袍子,看了看那暗了一角的一片,暗暗的叹了口气。
“树哥儿,你先起身,待我先问你几句……”
树哥儿捂着脸还哭个不停,习惊鸿气性上了心头,却又忍住了那股火气,他瞧见一旁边吃粉还瞪儿莫名好奇的仪姐儿,他可不想吓坏了她。
捏了捏拳头,他只是沉下脸靠近树哥儿咬牙冷声的开口道:“你若再哭,就立刻给我滚!”
树哥儿打了个哆嗦,莫名觉得他家主子咋变得比以前还要厉害凶狠?几月不见,那种来自主子的威严胁迫感再次侵袭而来,树哥儿一边恐惧,一边觉得有些兴奋。
树哥儿赶紧用袖子擦了脸上的鼻涕眼泪坐起来,这回再不敢乱哭了。
习惊鸿依旧板着脸,他想,他有必要给树哥儿打个招呼,从前他若是哭,他也是不以为然的,他哭的越厉害了,习惊鸿便也觉得是自个儿威风,可如今经了这些许事,再看见一个哥儿哭哭唧唧的样子,习惊鸿满心头只觉着烦躁,无奈还有对这哥儿的鄙夷之心。
男儿自当顶天立地,哭岂能改变事态?若是哭能有助于事,他也不会流落乡间如此之久!
“树哥儿,若你再当着我面哭的如此难看……不,若是再当着我的面哭一声,我便叫你回去伺候孝敬奶娘。”
习惊鸿的奶娘在他七岁那年便已经带着银子和三个儿女离开了习家去了庄子上,她男人现在是庄头,一家人的日子全自个儿做了主,除了留在习家给习惊鸿做了小厮陪伴的树哥儿。
那庄子离得极远,习惊鸿带着树哥儿回去看过两回,瞧见他们过的极好心头倒是满意的,只树哥儿回回哭的要瞎了眼似得,他到并非舍不得他娘老子,而是哭他们舍弃了他,便是没得他这个儿子,日子也能过得那般欢愉自在,似早已没得人念着他想着他,他心头难过于此。
习惊鸿因此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