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老不用多礼。”董恒手中之笔没有停下，继续处理着公事，口中淡然道。
“谢掌门。”抬起头，望了一眼上方，董无灵又忽然有些紧张，只感觉一种压力拘束越来越强。
从容自然地放下手中之笔，董恒看向董无灵，“大长老有何事？”
董无灵立刻反应过来，压下种种情绪，有些皱眉道：“启禀掌门，属下前来、有一事相问，属下愚钝，白日里不能明晓掌门的意思，还请掌门相告，属下必誓死去做。”
思考几个时辰，来到这里、董无灵还是决定直接问了出来，毕竟虽然他一直都把自己的位置看得很清楚，从没有逾越。
但他们之间，终究是一家人，如果他再不直接、反而遮遮掩掩，岂不是容易影响双方的信任？
董恒幽深威严的目光，静静看着董无灵，过了几息，才像是无意的开口道：“如果我说，要建立运朝，大长老也誓死去做吗？”
轰！
仿佛一个晴天霹雳当场炸响，董无灵瞪大双眼，愣愣的看着董恒，这些年来第一次敢去直视这双深不可测的眼睛。
可他的脑子里，却是大片大片的空白。
他没有任何怀疑董恒在开玩笑，因为面前这个人根本不会开玩笑。
建立运朝！
建立运朝！
顿时，以往许多的疑惑豁然而解，怪不得当年李天江输了之后，没有亲自出面传位董恒！他肯定是那时就知道了董恒真正想法！
怪不得董恒如此重视军队和文修官员！
怪不得众多神意境强者，到现在都没有正式册封核心长老！
怪不得要迁移山门！
怪不得要建立书院！
许许多多的疑惑，在这一刻全部都知道了，可他却没有丝毫的高兴。
建立运朝！
虽然对董家来说，是一件好事，但其中的难度，不言而喻。
更重要的是，建立运朝、灵云门怎么办？
自然要就此消失。
灵云门要消失了！
心里想着这个念头，忽然，少年时拜入灵云门，与众多师兄弟一起修炼、拼搏，以灵云门而自豪。
拜师，师父的敦敦教诲，后来为灵云这二字耗去了大半个人生，付出无数心血。
再后来，自家后辈成为灵云门掌门，并将其带上了一个巅峰，以后肯定能更加辉煌。
这一幕幕，走马观灯般在他脑海里清晰的浮现。
何几曾时，他都以为自己这一生都是为灵云门而奋斗，以后也会为了灵云门而死。
可现在，有人告诉自己，他要灵云门消失，他发誓，如果这个人不是董恒，不管是谁，他都会与其拼命。
可偏偏，这个人就是董恒。
赞成吗？
他心里有些颤抖，数百年的归属感、数百年的感情、数百年的心血，又岂是随意便能抛弃的？
不赞成？
他知道，面前这位后辈既然说出了口，那就绝不会改变，谁都阻止不了他，更何况，阻止了、那就是背叛整个董家的利益。
他愣在了那里，浑身只感觉一股股无力、无奈，侵袭着全身每一个角落，甚至隐隐有种就这么睡过去、不管一切的冲动。
董恒没有在意董无灵的失态，虽然他建立运朝，对董家对董无灵本人都可能是件好事，但有时利益这件最厉害的武器，也不是就能解决问题的。
尤其是当它遇见情感时。
有些人更看重利益，可以为了利益舍弃一切，也有人更看中情感，为了情感，可以放弃一切利益。
董无灵是什么样的人，他并不在意，因为种种情况，都在逼着他、只能选择支持。
至于事先为何不告诉他，只是没有必要而已。
半晌，董无灵才勉强反应过来，对着董无灵行了一礼，有些失魂落魄地道：“不管如何，属下以及、整个董家，都会、全力支持掌门。”
董恒平淡的一点头，“大长老最近不必多说什么，静静看着就行。”
“是。”董无灵应道，随即向殿外而去，背影带着丝丝的萧瑟。
忽然，他又停住了脚步，像是想到了什么，神色闪过担忧焦急之意，心怀内疚，再次行礼有些急切道：“恳求掌门，能否、让灵云门的人、多活一些下来？”
想要建立运朝让灵云门消失，肯定有许多人不会答应，毕竟不管是哪个正常的势力，都会有许多的死忠。
连董无灵都放不下，更何况其他人？
董无灵似乎都能看到原灵云门中人，尸横遍野的场面了。
董恒双眼微动，但依旧是那威严的淡淡声音：“他们的存活、取决于他们自己。”
董无灵只感觉嘴里有些苦涩，轻轻点了下头，更是无力，人的情感又岂是这么容易就能放下的。
猛的，一条消息自心里浮现。
李天江的禁锢今天被解除了！
想到这，他浑身一冷，又如何不明白，上方这位心思如汪洋大海般深不可测的霸主，早在二十七年前他登上掌门之位时，就已经布好了局，等着那些反对的人跳出来，一起收拾。
要不然李天江凭什么能活这么久？
真的就只凭一个李清露吗？
心里不禁为上方之人的可怕而感到有些胆寒，董无灵没有再说什么，退出了偏殿。
“明日就放出消息。”董恒拿起了笔，继续开始处理事务，好似刚才那句话不是他所说。
郑和轻轻应了声，心里忽然有些为那位温柔似水的女主子、感到一丁点的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