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玉青端起茶盏,悠悠用杯盏盖撇着茶面浮沫。
就在顾玉青和萧睿各怀鬼胎尔虞我诈互相以退为进以进为退的算计间(当然,主要是顾玉青算计萧睿,而对顾玉青一腔热忱的萧睿,则是在顾玉青的言辞里,挑选鉴别可信可用之语),静安胡同迎来一位贵客。
南安王的贴身随从大步流星直奔南安王书房,“王爷,宫里来人了。”
南安王已经收拾整齐,听闻萧睿天不亮就出去,至今未归,正恼怒,忽闻此言,登时一愣。
“宫里来人了?什么人?”
随从一脸凝重,“内侍总管。”
南安王登时噌的从椅子上弹起,“谁?”满目惊愕。
“是内侍总管,王爷,正朝您这里过来。”
南安王眼底顿时浮出狐疑,他倒是不意外内侍总管是如何知道他住在这里。
身为皇上跟前第一人,内侍总管若是连这点本事也没有,这也枉活了。
可……
他怎么来了!
今儿可是萧煜的加冕大典!
内侍总管作为皇上跟前的大总管,他是要宣读圣旨,配合礼部主持大典的。
这个时候,他来做什么!
而且,他从未收买过内侍总管……
狐疑随着眉头蹙紧越发浓盛,“世子回来了吗?”
随从摇头,“没有。”
南安王登时咬牙,“这个孽障,快去找他!”
随从领命,提脚即刻离开。
他前脚刚走,便有从人引着内侍总管进来。
南安王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坐定,朝着踏门而入的内侍总管扯嘴一笑,“什么风竟是吹得您露面了!”
并不起身相迎。
内侍总管却是作揖一礼,觑着南安王的神色,淡淡一笑,道:“外面水深火热,暗潮明潮汹涌,王爷这里,倒是别样安静。”
南安王压下心头疑虑,面上竭力做出一副气定神闲,端起茶盏,缓缓喝过一口,隔着氤氲的茶气,皮笑肉不笑,道:“本王在封地悠闲惯了。”
内侍总管一笑,自行落座,“王爷说笑了,王爷若是悠闲惯了,从何而来私兵数万个个精锐呢!”
南安王傲然一笑,满是自负!
眼底睥睨天下势在必得之色,毫不遮掩。
以目示意,便有从人为内侍总管斟上一盏热茶。
内侍总管眉目不动,端起茶,就唇而喝,抿过一口,笑道“王爷悠闲自得,端坐书房,悠闲品茗,奴才家的主子,却是要外焦里干了。”
南安王眼底精光登时一闪,“外焦里干?本王瞧你这样子,可不像外焦里干!内侍总管繁忙之际登门,想来不是来诉苦的吧,若是本王所知不差,今日可是四殿下的加冕大典。”
“奴才主子外焦里干,奴才又不是心急如焚,何必跟着凑热闹!”内侍总管悠悠说道。
他这明显话里有话,南安王不由深深朝内侍总管睇去一眼。
这种微妙的情况下,任何一个错误的判断都极有可能让情况徒然改变!
可恶……萧睿若是在就好了。
“世子回来没有?”南安王沉默一瞬,向一侧下人问道。
下人当即转身出去,不过须臾,又折返回来,“回禀王爷,还没有。”
内侍总管不动声色的看着南安王,低头喝茶。
南安王捏了捏拳,看向内侍总管,“听你这话,倒是你主子的安危,与你无关了?”
内侍总管转手将茶盏搁下,一抖衣袍,道:“奴才是伺候人的,谁是主子,奴才就伺候谁,做奴才的,哪还有挑主子的道理。”
他这话,极是奴颜婢膝,可说话气势,却是带着一股傲然,反倒让南安王无从从他的话语语气里断定他的真正来意。
“本王记得,本王还在宫里的时候,你就在今上跟前伺候了……哦,不,如今还是先皇了,他都驾崩了。”
话语间,满目幸灾乐祸的讥俏。
“怎么?本王记得,你可是个忠仆啊!”
“王爷这般从容,当真以为王爷所谋之事十拿九稳?”内侍总管眼皮不抬,吹着茶叶沫,微微就着嘴喝了一口。
南安王阴戾的眼底拂过一抹浓重的狐疑。
内侍总管,他还是颇为了解。
这可是活成人精的人!
断然不会贸然行事,更不会行不记后果之事。
南安王自诩阅人无数,可内侍总管今日的来意,他却实在看不透。
状似投诚,可那股桀骜之气,又绝非投诚。
这种紧要关头,他究竟来做什么呢!
越是猜不透内侍总管端的是何主意,南安王心头就越发气恼萧睿的擅自行动。
内侍总管任由南安王打量,一脸悠然喝尽一盏茶,才抬眸,看向南安王。
“王爷是不是以为今日王爷即将做的事,进可攻,退可守?进则烈火烹油,退则隔岸观火,总之万无一失?”
“公公有何高见?”南安王阴戾的眼中,有隐隐凶光浮动。
“高见谈不上,不过是来与南安王谈条件罢了!”内侍总管道明来意。
南安王眉毛一挑,“谈条件?”语落,当即仰头放声大笑,放佛听到多么好像的笑话。
内侍总管不动声色,由他笑。
“不知公公要和本王谈什么条件,依本王看,公公倒不必多此一举,本王即将进宫,到时候,什么条件,让你家主子,亲自和本王谈,岂不更好!”
内侍总管微微一笑,摇头,“奴才是为自己谈条件。”
南安王眼角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