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西北劳军一事,文韬心中早有想法。
但那时,他是想要跟家中人商量妥当之后,在家人的期许和祝福中出门的。
那个时候,家里也没逼着他定亲,他满心都是壮志豪情,是真心想要出去闯荡一番的。
他早就羡慕陆铮可以上战场杀敌,保家卫国,建功立业了。
铮铮男儿,哪个能没点儿血气?
早些年他年纪太小,母亲看管又严,他也不敢提要出去的事。
可今年他已经十七了,年岁相当,正是应该出去长长见识的时候。
哪成想,偏偏在这个时候,家里竟然这般强硬而迅速地给他定了一门亲。
甚至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
一想到这里,文韬心中便忍不住愤懑。
他承认,自己今早求见皇上,求皇上让他去西北劳军,是带着跟家人赌气的情绪的。
但是,赌气只是一部分而已。
他确实想要出去走走。
诚如他自己所说,他需要到外面,到一个能远离这些纷扰的地方,好好地,静下心来仔细想一想。
将来的路要如何走下去,他必须得想明白。
他也知道自己此举不负责任又任性,无论是对至亲,还是对,远道而来的谢婉容。
可是,若是他在家族压力之下,不甘不愿地娶了谢婉容,更加是害了她。
“娘,”文韬垂眸看着自己的指尖,声音有些不易察觉的苍凉,“我想要出去走一走,您就应了我这回吧,儿子不孝,还请娘,成全。”
文韬说的很慢,语气微微有些飘忽。
谢氏听得心中又是一痛,接着脸色一白。
虽然文韬言辞间并未提及谢婉容,但是谢氏又怎能不明白儿子话中隐意?
她实在是没想到,儿子对这门亲事,会抵触成这个样子?
难道,是她错了......
谢氏怔怔地看着儿子,苍白的脸上都是泪痕。
文国公见妻子这样,不免心疼,温声劝道:“孩子们大了,总要出去闯荡的,他这次说是去劳军,但是具体事情自有下面人去操办,根本用不着他做什么,他也就是跟着去露个脸,顶多吃穿上面辛苦些,不会有什么危险的,我的话,你也不信么。”
儿子坚持要走,丈夫又这样说,谢氏除了答应,还能怎么着呢?
“我...儿大不由娘,我,管不了了,也不想管了,罢了,随你们吧......”谢氏留下这句话,掩着脸走了。
文国公见谢这样走了,哪里能放心,匆匆交代儿子一句“你这次惹了你娘伤心,念在你马上要远行的份上,我不说你,待你回来,咱们再算你先斩后奏的账!”之后,便追着妻子出去了。
文国公夫妇走后,文韬默默站了一会儿,又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听风在一旁帮着收拾,几次欲言又止,但是又好像顾忌着什么,所以什么都没说。
他害怕自己乱说话,少爷就不带他去了。
西北苦寒,少爷自小都没受过什么苦,身边若是没人照顾,可怎么行呢。
所以,听风什么都不敢说,就怕说错了话,文韬一时脑了,连他也不肯带着了。
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文韬便对听风道:“你去给苏远送个口信,就说我要出门些日子,铺子里的事情,他自己做主就是,如果碰上什么麻烦,只管叫他拿着我的玉佩来找文管家。”
说着,文韬便将一枚碧绿的双鱼佩,交给了听风。
听风接过,颔首应道:“是,少爷,奴才这就去。”
“等等......”
听风转身刚要走,却又被文韬叫住,他又转过身来,躬身等着文韬吩咐。
过了片刻,才听文韬说道:“若是苏远问你我去哪里,你也不用刻意瞒着,只说我出门办差就是了。”
他此去西北劳军,虽说没有明确的圣旨下达,但是,也是皇上口头应允了的。
圣上金口玉言,说的话,就相当于圣旨。
所以,文韬知道,自己要去西北的事情,不可能瞒得住。
这会儿,恐怕各大世家都已经知道了。
所以,也没什么好隐瞒苏远的。
就是不知道,安笙那边,会不会知道,或者,知道以后,又是什么反应......
想到安笙,文韬赶紧摇摇头,不许自己再想下去了。
“你去吧,快去快回。”文韬摆摆手,让听风先走。
听风颔首应是,然后转身跑了出去。
听风刚走不久,文昊便过来了。
走进文韬的房间,文昊只是深深地看着弟弟,并没有说话。
文韬也没说话,兄弟两个就这么互相对视着。
良久,文昊才开了口,问说:“决定了?”
文韬郑重地点点头,“决定了。”
文昊剑眉稍稍挑起,轻啧了一声,“我听说,你惹娘哭了。”
“是我不孝。”文韬敛眉低目,神情郁郁。
文昊看不得弟弟这个样子,三两步走过去,一拳捶在弟弟肩上。
“我来,不是责怪你,也不是要问什么的,我只有一句话要交代你,男子汉大丈夫,当仰无愧于天,俯不怍于地,既然你自己决心已下,便拿出点儿气魄来,让大家伙都知道,你不仅仅是个靠祖宗家族荫蔽的贵公子,至于娘那里,她就是担心你的安危,非是真的恼怒,你也不用担心,我跟你嫂嫂,会照顾好家里的,至于谢家表妹那,我劝你还是尽快做出决定,姑娘家名节可不是小事,你定要三思后行,别做出什么让自己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