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笙次日晨起去徐氏处请安,刚进门没多久,方氏就打发袭香过来了。
袭香是来替方氏传话的。
袭香转达了方氏的意思,大体就是说,临近年关,方氏突发急病,缠绵病榻不能主事,亦不能来给老夫人晨昏定省,心内甚是不安,但苍天庇佑,老夫人福泽深厚,庇佑后辈,所以,这两日方氏的病情大有起色。
方氏这是真好了,还是故意这么说的?!
沈氏和宋氏听完了袭香的话,心里都暗暗冒出了这样的念头。
如果是故意的也就罢了,方氏这人不消停,没事还要搅出些事来刷存在感呢,反正大事又做不了主,存在感什么的,刷了也就刷了。
可如果方氏真的是病情有了起色呢?
好不容易盼到了由自己来整治年事,现在事情都忙活了大半了,难不成最后要叫方氏捡现成的?!
那可不行!
要说沈氏和宋氏原本心也不在一处,但这会儿,却都不由自主地将那点儿小心思抛开了,准备同仇敌忾对付方氏。
再怎么说,方氏也还是永宁侯夫人,只要这身份一日不变,那么她主张中馈人情调度等事就是最合理的,反而不叫她做这些事情,别人才有话说。
沈氏和宋氏不是一点儿风声都没听到,但近来忙着操持年事,她们也没腾开工夫去收拾那些碎嘴的下人,她们俩都是第一次主持年节大事,皆不敢怠慢,就怕被徐氏挑出错来,觉得自己不是个能主事的。
虽说她们未必真的多稀罕这个主事的差事,但自己不干不喜欢,跟别人觉得你不行不能干完全是两个概念。
因而,这十来日,她们二人都是忙的脚打后脑手,几乎是片刻不得放松,又哪有心思在这个当口上惩治下人立威。
只打定主意,等忙过这一阵,年礼都走完了,再来收拾那些长舌的狂徒。
却不想,方氏病着却还不老实,还要作幺蛾子。
要只是下人们说说也就罢了,沈氏和宋氏或许还不会这么在意,问题是,她们还听说,昨日族中长辈派人过来问话了,问徐氏为何放着好好地永宁侯夫人不用,反倒叫沈氏和宋氏主持年礼。
沈氏和宋氏一听到这个消息,登时差点儿没气炸肺了。
就算族老们这么说并不是觉得她们能力不行,或者多瞧不上她们,只单纯的是因为这样于理不合,可能会叫外人看笑话,但那也不行啊!
怎么着,这个家离了方氏还不行了是吧?
那她们俩呢,她们俩算什么,不是他们顾家正儿八经的儿媳妇?!
真是气死个人了!
就知道方氏不是个老实的,病成那个德行还要兴风作浪,搅弄风云,可是,方氏是不是太不将她们放在眼里了!
思及此,沈氏和宋氏迅速交换了个眼神,眼中闪过同样的火光和心照不宣,然后,又立刻分开。
虽说原本大家关系谈不上多亲密,但当她们有了共同的敌人时,不亲密的关系,也就变得亲密了。
不出一日工夫,永宁侯府上上下下哎都知道了,二夫人沈氏和三夫人宋氏,是多么的识大体,连徐氏都夸了一句,说她二人不愧为侯府的儿媳妇,遇事就是知道轻重。
大家一听徐氏这话,就都明白,徐氏这是在夸沈氏和宋氏有眼力见儿,没在这个节骨眼上闹着打擂台,反倒知道精诚合作,努力将今年的年事置办整齐呢。
但其实大家心里都明镜儿似的,沈氏和宋氏前些日子虽然没有明目张胆的争来抢去,但也真没到眼下这个地步,她们俩真没好到传统一条裙子,一致对外那种地步。
平日无事时谁也不招惹谁,那是因为对方都没牵扯到自己的利益。
可是,等到对方的利益牵扯到了自己的利益,你占便宜就是我吃亏的时候就看出来了,关系真没好到那个份上。
可就是关系并不多好的两个人,一转眼间,却忽然好想好成了一个人似的,要说这里头没什么猫腻,谁信啊!
侯府里也不全都是傻子,有那心思活泛的,平时就聪明的,反倒是都知道夹紧尾巴做人,轻易不惹事不抻头了,而那些平日里就只知道自作聪明,谄媚惑主,妄图借以得利的,却始终看不清楚利害关系,非要自己把自己往死路上逼。
其实很多时候,人的贪心一起,都不用别人怎么撺掇,自己就得贪小失大。
侯府里其他地方忙的热火朝天,唯独有一处地方,照样的安静平和,一派如常,那就是安笙的玉笙居。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里好像成了侯府一个特殊的存在,有时候顾家的主子们,好像是商量好的似的,一起忽略这里住着的人,有时候,又好像是忽然心血来潮,又“关心”起了这里面的人。
但不管是忽视也好,“关心”也罢,安笙其实都没放在心上。
......
这日下晌,天上又飘起了雪花,许多人都说,今年冬天的雪下的太频,也不知道会不会出事。
安笙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心里也不免有些担忧。
记忆里,今年年节下,似乎是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雪的,她不知道是自己的记忆出现了混乱,还是因为她重回的原因,导致这一世有些事情变了,就连天气也变了。
这个结果太过沉重,让她一时间有些不敢想下去。
青葙进来的时候,就见安笙托着腮,一脸愁容地看着窗外。
她心里明镜儿似的,但也没点破,只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