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余庆纸扇轻合,道:“前几日大郎一口气从勾银赌坊赢走了五千贯,郝大通一分没少,如数送到李家府上。若真是要骗钱,难道还有傻到亏本做买卖的?”
“五……五千贯?”这下轮到楚明哲惊讶地说不出话来了。
李伯言说道:“所以我说通爷跟何兄都是好人,怎么可能联手骗我呢,是吧,何公子。”
何余庆看了眼李伯言搭在肩上的手,纸扇轻轻打在手心,抬头侧目,喃喃道:“大郎心中明白就好。”
李伯言脸上没露出什么表情来,心里早就冷笑不已,明白?明白你这人面兽心的狗东西没安好心?
“诸位,诸位!秦大家定词牌了。”
女子衣装素雅,微笑间轻袖一招。楼上那些不管是受邀过来的,还是自告奋勇的文人才子们,纷纷放下手头上的酒杯茶点,侧目望来。
“小娘子,是何词牌?”
女子莞尔,朝那出声的地儿望了眼,嘤嘤道来。
“长相思。”
“长相思?秦大家可真是难为我等啊。”
“唉,难填啊……”
女子报了词牌之后,周边便窸窸窣窣传来抱怨之声。
“少爷,这词牌怎的了?怎么看一个个的读书郎都皱眉挤眼的?”
李伯言端起茶碗,饮了口茶,说道:“平仄两格。双调三十六字。平韵格为前后阕格式相同,各三平韵,一叠韵,一韵到底;仄韵格如是压仄韵。”
七斤没想到自家少爷还真的能说出花来,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道:“唔,那确实挺难的。”
李伯言翻了翻白眼,道:“我说什么你听得明白?”
“啊?听不明白啊,所以好难。”
李伯言笑道:“词的平仄倒是不难,难就难在太短。”
“短,那不是更容易吗?”
李伯言摇头,“我问你,如果我让你将今日红袖招的场景用二百字描述出来,你觉得难吗?”
李七斤琢磨了下,说道:“这个倒是不难。”
“一百字呢?”
“很容易啊。”
李伯言摇头笑道:“那让你用三十六个字,把你方才所有讲过的东西都描述出来,还得考虑平仄转承,你觉得比写二百字容易?”
李七斤一想,恍然大悟,道:“那确实字少的难。”
李伯言微微一笑,侧目望去,这些文人雅士头疼也就不奇怪了。唐诗之中,公认最难的就是五绝诗,短小精悍,看似字少最容易,但是要写得传神极难。
长相思为词牌的,历史上能够写得惊艳绝伦的,李唐后主、白居易、晏几道、欧阳修等等,哪一个不是诗词大家?而这些人,大多都已经作古的,可谓是珠玉在前,要想能填出好的词来,何等的不容易。
当然,在李伯言这里,这难处显然不存在,除了之前提到的那几位,还有位纳兰同志,可以供他参考参考。
“七斤,去请笔墨。”
在边上分神张望的李七斤忽然一愣,听到李伯言喊他,便回过神来,忽然又一愣,“少爷,要笔墨做甚?”
“拌饭吃。”
李七斤疑惑道:“拌饭吃?能拌饭吃?”
“拌给你个猪脑子吃!笔墨自然填词了,还真拌饭吃啊。”李伯言笑骂道。
对角的黄尚书呵呵一笑,自语道:“长相思啊,这平仄押韵,伯言是否需要愚兄帮忙指点指点?”
李伯言轻笑道:“就不劳烦姜公子了。”
姜尚书侧过身来,背对着李伯言,脸上的笑意隐去,对着何余庆说道:“打肿脸充胖子,何兄看着这小子出丑吧。”
何余庆依旧微笑着,“今日可有好戏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