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夫人一人前来,最后又一人离开。至于苏沉央,不二则以一个医者的身份,将他名正言顺的留在了鸿蒙寺。
“你让我住这里?”站在人高的枯草里,苏沉央的心又凉了半截。
负责带路的静安双手合十,道:“苏公子,不是贫尼让公子住在这里,而是公子只能住在这里。”
苏沉央了然,鸿蒙寺里皆是女子,不二当然不会让他住在里面。如今能让他住进寺外的荒园,已经是不二最大的让步了。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梅玄机,他低声道:“沉央明白。”
“苏公子明白就好。”把除草的工具留给了苏沉央,静安便带着梅玄机离开了。
苏沉央看了看静安留下的工具,而后拽了两把枯草。他是药王谷谷主的亲传弟子,这辈子就只会治病救人,至于除草什么的……他是当真不会。
躺在地上,苏沉央忽然又想了那支碎簪。他掏了掏衣襟,却发现只剩下一朵梅花。
那支簪子原本是文帝送给他师父的,因为梅玄机说她很喜欢,所以他就偷了那支簪子送给了她,后来梅玄机嫌它单调,他便亲手在簪子上雕了一朵梅花。他永远都不会忘记,在梅玄机戴上梅花簪的那一天,她踮着脚亲了一下他的侧脸,她说“玄机最喜欢苏大哥了”。
摸着那处曾被梅玄机亲过的地方,苏沉央笑着笑着又红了眼。
当年他在梅家初遇的那个小姑娘长大了,已经大到不会再因一支簪子而轻易的说出“喜欢”二字。今日她愿意为了唐慕白出家,也不愿为了他还俗。在她心里,他与唐慕白孰轻孰重,早已一目了然。
苏沉央攥着那朵梅花,很快便睡了过去。直到听见了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他才猛然惊醒。
“什么人?”苏沉央大叫着出了手,虽说天色已晚,但他还是十分精准的捉住了来人的手腕。
“我……”
听着暗处那道熟悉的声音,苏沉央微微皱眉,“玄机?”
“是我。”梅玄机抱着棉被点了点头。
在确定是梅玄机后,苏沉央便松手去点了旁边的石灯。见梅玄机只穿了一身xiè_yī,他心疼道:“你怎么来了?”
“是师父让我来的。”放下了手中的棉被,梅玄机咬着唇角道:“这荒园长年无人居住,而今连个取暖的地方都没有。师父害怕冻坏了你,所以让我来给你送床被子。”
“让不二大师费心了,玄机,你回去便替……”苏沉央抬着手,他想要向从前那样揉揉梅玄机的脑袋,可看着那颗正在灯火之中泛着亮光的光头,他硬是又收了手。“……替苏大哥谢谢不二大师。”
“哦。”梅玄机摸了一下她的光头,然后转身走了。
苏沉央站在原地,他盯着脚下的棉被,面色微冷。
梅玄机是宁侯唯一的子嗣,他就不信不二没有生过什么私心,纵然她说自己早已看破红尘,若她当真是看破了红尘,那当年又为何要将文帝拒之门外?再想想今日梅夫人的态度……
“离墨。”苏沉央冷着脸,直接召了自己的暗卫。
一直隐在暗处的少年走了出来,他跪在地上对苏沉央冷声道:“少主有何吩咐?”
“你……”苏沉央动了动手指,他想让离墨去把鸿蒙寺搅个天翻地覆,他想要乘此机会带梅玄机走。他什么都想做,可又什么都不能做。“你去皇宫看一看,若是能找到宁侯与太华公主的卷宗,就差人给我送过来。”
“是。”离墨领命下山,而苏沉央则卷着棉被直接奔向了园中的那间青砖房。
第二日,苏沉央还未起床,梅玄机就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看着这个全身都蜷缩在棉被里的男子,梅玄机便觉得鼻头一酸。
苏沉央有洁癖,跟他认识了十年,她就从未见他穿过同一件衣裳,也从未见他如此狼狈过。
“这怎么就哭了?”苏沉央睁开眼,对正抽着鼻子的梅玄机戏谑道:“爱哭鬼,真是枉我昨夜还在夸你长大了。”
“你才是爱哭鬼!”梅玄机被他气的跺脚,“我不过只是被风迷了眼睛……”
“玄机说的是。”苏沉央不与她反驳,反而拨乱了自己的一头黑发,“今日的风儿,还真是甚为狂乱啊。”
看他还是这么不着调,梅玄机噘嘴哼了一声。等她把手里的食盒搁到了床边,她又闷闷道:“怕饿死你没法跟药谷的谷主交代,师父让我来给你送碗粥。”
苏沉央楞了一下,随后指着食盒惊讶道:“真有这么好心?”
昨夜怕他被冻死送了一床被子,今日怕他被饿死送了一碗清粥,那位公主……不会是想要等他卸下防备后再一把毒死他吧?
“爱吃就吃,不吃拉倒。”梅玄机护着食盒,一脸的不高兴。“你要是不放心,那我以后就再来也不给你送饭吃了!”
“吃!没说不吃!”抓到了关键的字眼儿,苏沉央便与梅玄机争抢了起来。若是今后都由这个姑娘过来送饭,那就是毒死他,他也是心甘情愿的。
片刻后,没挣过苏沉央的梅玄机坐在一边。盯着本是一身仙气但现在却变得十分接地气的苏沉央,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愧疚。
他是药王谷的少主,是文帝都要奉为座上宾的人物。而今破屋素衣,粗茶淡饭,实在不是他该过的生活。
“那个女人,她果然是想要毒死我!”苏沉央才吃了一口,便抖着手扔了勺子。
苏沉央脸色不好,梅玄机也是一脑门的冷汗。她扑到苏沉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