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衙役被吕作良和崔通判的态度吓了一跳,他小心翼翼的回答道:“是,那位太太是这么说的。”
“于怀仁是我在济南府的旧识,”吕作良转向崔通判讷讷说道:“他怎么会让……仁通药房的东家给我送信?”
崔通判并未注意到他言语中的停顿,蹙眉道:“下官倒是听说过济南府有一个人叫于怀义,不知这于怀仁和于怀义是什么关系?”
吕作良沉吟道:“于怀仁和于怀义是亲兄弟,而于怀义就是一年前济南府有名的连环杀人案的凶手。”
“下官也是因为那起连环杀人案才注意到于怀义这个人,”崔通判说着悄悄地窥探着吕作良的神色,试探道:“于怀义一案现今已经结案一年,于怀义的兄长忽然借别人之手给大人送信,会不会其中有什么隐情?”
吕作良叹道:“于怀义是府衙检校,与我交集不多。”
崔通判沉吟道:“昨日仁通药房的东家曾对下官说:她从济南府来西安府的路上曾遭遇悍匪和杀手,是一位姑娘相救相护,她才能顺利来到西安府,她一介商户,千里迢迢的能带多少银钱……”说到最后已经变成了揣度。
“这封信送的蹊跷!”吕作良忽然蹙眉说道,后抬头看向崔通判,“不如崔大人与本官一起看看?”
因为崔通判年纪大,资历老,出于敬重,吕作良平日里都称呼他一声“崔大人”。
崔通判笑道:“下官对于怀义案十分好奇,也正有此意呢。”
吕作良便即对那衙役挥手,“请她进来相见。”
衙役赶忙应命而去。
贾氏经过一夜未眠的折磨、一早晨的决绝,所有的底气与冲动却都在这短暂的等待中被消磨殆尽,待听到去通禀回转的衙役告诉她“大人有请”时,她双腿一软差点站立不住。
“我,我,”她满脸惧意的涩声儒儒道:“我去……”
见她磨磨蹭蹭的,那衙役便再次大声道:“太太,知府大人有请。”
加重的带着不耐烦的语气吓了贾氏一跳,可反而也令贾氏有了勇气,她冲那衙役瞪眼道:“叫什么叫?前头带路吧!”
那衙役撇撇嘴,这便引领着她往内里去。
跟在他身后的贾氏的气势瞬间颓然,缩手缩脚的迈着步子,东张西望的像一个刚进城的没见过市面的乡下人。可在走进厅堂感受到那即熟悉又陌生的肃正的气氛时,她的心莫名的安定下来,她扬了扬下颌,昂首挺胸目不斜视的走上前去。
吕作良半垂着头,视线定定的落在桌案边缘,仅凭余光看到衙役领进一个人影,看到她举止端庄的走到近前,看到她规规矩矩的跪下行礼。
“民妇贾氏,拜见大人。”贾氏跪下说道。
“起来吧。”吕作良并未抬眼,待她起身便沉声道:“于怀仁的书信何在?”
贾氏抬头看着眼观鼻鼻观心的吕作良,近三年未见,他还是那么气宇轩昂,也还是那么冷漠无情。
她不由得在心中冷笑,直直的望着吕作良道:“事关重大,民妇不能随意将之拿出来。”
这话的意思就是不相信旁边在坐的崔通判和几名文吏衙役等人。
吕作良愤而瞪眼,与贾氏四目相对时又匆忙避开,为了不叫崔通判等人起疑,他只得看着贾氏黛紫色裙摆之下的地面,冷声道:“在坐诸人尽皆可信,你说便是。”
“大人觉得可信,民妇却不敢信。”贾氏紧跟着说道。
吕作良当即冷笑,指着崔通判道:“这位崔通判可是你们仁通药房和郑氏案件的主审,贾氏,你说不敢信,是不相信崔通判的公正么?”
贾氏转向崔通判福身一礼,“民妇对崔大人的公正没有丝毫的疑虑,民妇也很感谢崔大人昨日的公正评断。”她说着扬起下颌,看向吕作良大声道:“但此事关乎几十条人命和一个天大的冤情,民妇实不敢擅自作主将之公之于众。民妇相信崔大人,但于怀仁不相信、于怀义不相信,他们只相信吕大人你。所以,那封血书,民妇只能给吕大人一个人看!”
于怀义、血书,这些字眼顿时使对各种案情十分感兴趣的崔通判眼睛发亮,同时他也清清楚楚的知道这个妇人送来的正是与于怀义一案有重大关联的书信。他立刻起身对吕作良拱手道:“大人,正如贾东家所说,事关重大,谨慎为要,下官等告退。”说着便对几个文吏衙役招手,带着几人迅速的退了下去并掩上了门。
吕作良忽而抬手、忽而起身、忽而拔脚欲走手足无措,但最终他并没有将崔通判等人拦住。与贾氏独处一室,他颓然的坐回了椅子当中。
“你以为你能躲得了我吗?”贾氏轻蔑的看着他恨声说道。
吕作良长叹了一声低头以手拄额,“你这是何苦。”
贾氏自行到旁边椅子上坐了,斜倚在椅子扶手上撇嘴道:“被你逼的。要是三年前你调任时带上我们母子,我何苦带着成儿千里奔波?”说着想起从济南到西安这一路她和儿子所受的惊吓与苦楚,不由得鼻子发酸,“我们娘儿俩几次遭遇追杀抢劫,好几次都差点死在路上,你可有一星半点顾念过我们?”
她看着吕作良潸然泪下,“你的心可真狠呐!明明知道我们娘儿俩下落不明,还不帮七弟找我们,还说什么‘名不正言不顺’!你不顾念我你也顾念顾念成儿啊!他才五岁!他还那么小!连他爹是什么样子、什么人都不知道……”
“你小声点,让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