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兰冷冷地说道:“原来你现在的头号敌人已经不是刘裕,而是斗蓬这个老伙伴了,那离了斗蓬,你的万年太平计划还可能实现吗?”
黑袍的眼中闪过一道冷芒:“这就需要你了,阿兰,斗蓬长期以来掌握的是南方的势力,我就算能消灭他,想要一下子取代他,也不容易,所以,我需要一个在南方的合作者。你现在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慕容兰先是一愣,转而笑了起来,这下她可是笑得花枝招展,前仰后合,若不是最近的手下都给她打发到了百步之外,只怕会有不少人因为惊奇而凑过来询问出了何事了。
黑袍平静地看着这样大笑的慕容兰,一直到她笑了足有两分钟,渐渐地平静下来,才缓缓地说道:“怎么,我想跟刘裕合作,这点很可笑吗?”
慕容兰一手扶着城墙的垛口,另一只手则扶着自己的小腹,她摇着头:“哎呦,黑袍,我真的快不行了,你,你这是要把我腹中的孩子都要笑掉啊。你是不是死过一次,这脑子也不对劲了?就算你只有三岁孩童的智力,也不至于再做这种不切实际的梦吧。刘裕还有半点跟你合作的可能?你以为靠我去求他,他就能放过你?更别说合作了!”
黑袍淡然道:“我一直说,刘裕比你想象的要理性,对他来说,实现他那个恢复汉家江山,消灭一切奴役人的制度,这才是他毕生的理想,也是要为这奋斗的事,为这个目标,他可以跟你分离,可以跟刘毅反目成仇,可以坐视王妙音遁入空门或者是成为皇后,你要知道,他是有能力有办法阻止这些事情的!”
慕容兰冷笑道:“以前他是力量不足,有的时候只能作出让步,作出妥协,可是现在他可是坐拥可以横扫天下的力量,手下有数万愿意为他去死,去做一切事的精兵悍将,而临朐一战,大破二十万燕军,打破了甲骑俱装天下无敌的神话,如果要是你的身份暴露,知道连战神慕容垂本人也不是他的对手,那他会给世人看成活着的神,还有谁敢与他为敌?!他还需要作任何让步吗?”
黑袍笑着摆了摆手:“打赢一仗罢了,只能证明他确实是当今第一帅才,但这离平定天下,还远远不够,他可以在战场上赢我一次,不一定能次次胜利,就算他在战场上天下无敌,在勾心斗角的阴谋场,权力场中,也不一定能常胜,因为他的理想太高尚,高尚到每个世人都很难接受,尤其是位高权重者,那得是牺牲现实的利益,放弃手中的权势财富,去分给平民百姓,你以为他们会心甘情愿吗?到时候别说建康城的世家高门,斗蓬,黑手党这些敌人,就是他现在的兄弟,部下,将士,甚至是家人,都可能跟他反目成仇!要想开天辟地当圣人,就得承受这种举世皆敌的结果,你真以为他可以做得到吗?”
慕容兰的眼中光芒闪闪,显然,陷入了沉思。
黑袍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子,沉声道:“所以刘裕还远远谈不上天下无敌,反过来,他是内交外困,危机重重,表面上只有我这一个看得见的敌人,还有那些割据一地的叛军和天师道,但实际上,他的理想会损害几乎所有当权者的利益,受到强烈的反弹是必然的事,一旦到他众叛亲离,所依靠的军队和士人们也开始反对他时,那他可能就会是王莽的结局了。阿兰,你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吗?”
慕容兰咬了咬牙:“我爱上刘裕,就是因为他的这种理想和纯真,有不被这个世界所污染的那颗赤子之心,既然现在手握重兵,掌天下之权,仍然初心不改,如果让我选择,哪怕不是作为他的妻子,我也会抛弃一切跟随他,我相信,有我这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
黑袍哈哈一笑:“是,没错,如果都是跟他一样光棍一条,无依无靠,无妻无子的时候,是可以靠了热血冲动,为他不要命都行,我这一辈子带了多少这种热血男儿?只要跟着一起喝酒一起吃肉,打仗的时候带头冲前面,有好处先让兄弟们拿,自己最好再挑,自然会有无数壮士相随。可那又如何呢?他们光棍一条的时候可以为你付出一切,可当他们有了钱,有了官,有了地位,娶妻生子后,还能这样想吗?还会跟以前一样不惜命吗?要是为了刘裕的口号,把自己打拼出来的土地,官位,钱财都分给那些不认识的农民,有几人会愿意?”
慕容兰沉声道:“刘裕没这么傻,他是给兄弟们富贵和好处的,只是,不会让他们象世家高门一样,让子孙不立任何功劳而世代占有。”
黑袍冷笑道:“那不就是等于剥夺了人家子孙继续享受荣华富贵的权力?无论是汉人还是我们胡人,都是敬重祖先,希望能得到祖先的保佑,同时自己不辱没祖先的名声,可你要是活着都不能荫子,把本该传子传孙的东西丢给不认识的外人,有几人愿意?就象我们慕容家的大燕,要你放弃公主的位置,去和普通的牧羊人一个待遇,你愿意吗?就算你愿意,让你儿子彻底变成平民百姓,不享受任何父母的好处,你肯吗?”
慕容兰紧紧地咬着朱唇,她很想反驳,但黑袍的话是这个世间的常理,竟然无法从理论上辩过。
黑袍看到慕容兰的样子,叹了口气:“其实,我和刘裕是一种人,我也很理想化,我也是违背这个世间的常理,我想要的万年太平,一旦成功,不仅我们可以成神化仙,这个世界也可以有真正的太平,再也没有杀戮和争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