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起灵勾了勾嘴角,看着这大殿之外,郡守府的庭院之内,这会儿已经摆开了上百张矮榻,八人到十人一群的军士,衣甲上绣着不同的家族的标识,与那些天师道正规军打扮的,他带来的护卫们样式各异,这会儿正围在一起,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呢,而这些军士们显然难得吃到这样的一顿大餐,这会儿个个满嘴流油,两眼放光呢,已经把自己的职责,防务,扔到一边了。
鲍起灵心中暗叹,这显然不象是什么有备而来,暗藏伏兵准备动手害人的样子,自从今天他穿过山道,直入南康城以来,就没感觉到什么紧张的气氛,更没有那种杀气弥漫,其实,他自己在外面风餐露宿,这两年来一直征战,也难得吃上这顿好的,这回回来,甚至有了一种想留在此地,再也不走,天天过这种生活的想法呢,要不是鲍号子这样提醒,他甚至都不愿意主动提苏狗儿的事了。
但是鲍号子这样一开口,他也不可能再装傻充楞了,放下了手中的酒碗,鲍起灵说道:“我现在是知道,为啥苏狗儿这家伙回来以后就吃坏了肚子,卧病不起了,奶奶的,这小子天天要是这样吃香的喝辣的,那当然不肯再起床了啊。说不定,他是装病呢,我得去看看这家伙。”
说到这里,鲍起灵对着坐在最下首,在一个角落里偷偷地在啃一块大肘子的苏奇都说道:“奇都,你小子吃够了吗,现在该带我去见见你大哥了吧。”
苏奇都不情愿地放下了手中的这个肘子,对边上的同伴说道:“这可得给我留着,别让人偷吃了,我去去就来,回来还要继续吃大餐呢。”
一刻钟之后,鲍起灵站在一处别院的偏房之中,与鲍号子并肩而立,而苏奇都则是跪坐在床前,正拿着一个药碗,向着头上缠着药带,一脸病容的苏狗儿的嘴里灌着药呢,烛光摇晃着,能看清楚苏狗儿那苍白而略带黄色的脸,眼窝深陷,形容憔悴,配合着这屋里弥漫着的药味,谁都能看得出,这家伙病得不轻。
苏狗儿艰难地咽下了一口药,肚子里突然咕噜地响了一声,继而是一股子恶臭的味道弥漫在了整个房间里,而苏奇都则是皱紧了眉头,放下碗以袖掩鼻,对着鲍起灵说道:“三当家的,真的是对不住啊,我大哥这几天一直这样。不过医生说了,调养个天就能好。”
苏狗儿也一脸歉意地说道:“三当家的,我这身体真的是不争气啊,本来快好了,又落水受了凉,现在这个样子,还请回去跟大当家复命,就说月圆正好,猴子狂叫,南康城一切顺利。”
鲍起灵的心下再无疑虑,这正是鲍号之跟他说过的,那苏狗儿和他的接头暗号,这会儿从面前的苏狗儿嘴中说出来,他真的相信苏狗儿是吃坏了肚子没法行动了。他点了点头,说道:“好了,狗儿,你就先歇着吧,这里的事情你先别管了,明天一早,大当家的就会率军过来,不过,这两天我们就会离开,你得抓紧时间休息,我们是不会把你留在这里享福的。”
苏狗儿艰难地行了个礼:“愿天师与我们同在。”
礼毕,他也彻底地躺平,转向了另一边,苏奇督则拿起了那个空空的药碗,逃也似地出了这个房间。
鲍号子向着鲍起灵使了个眼色,二人先后走出了房间,到了院子里,鲍号子向外沉声道:“我和三当家有话要说,,你们全都退下吧。”
一阵脚步过后,四周恢复了寂静,连火光也消失不见了,鲍号子有些不满地说道:“老三,你和大哥是怎么回事,连我都信不过了吗?今天不过那莲花寨山道,还要等明天?还要你先过来打探情报?”
鲍起灵看了一眼十步之外苏狗儿的房间,这会儿那边已经是鼾声大作,显然,是苏狗儿吃过药后已经沉沉睡去,他叹了口气:“小心使得万年船啊,你和苏狗儿都不来,谁敢保证这里一切正常呢?毕竟,神教大军刚刚在荆州大败,这江州各地的豪强势力,不少已经反水易帜了,我们这一路来,还打了几仗呢。”
鲍号子的脸色一变:“什么,这就敢反了神教了?他们脑子坏了吗?”
鲍起灵叹了口气:“这江州各地的势力,本就是墙头草,除了我们鲍家一族早早地跟天师道有了联系外,别的势力,都不过是望风而降罢了,一看晋军势大,易帜倒戈也不在少数。不过,我们跟他们的这些交战,也只是意思一下,他们更多地是要保境自立而已,现在庾悦又回来了,还成了江州刺史,发了什么大赦令,说是以前被迫归降于神教的各地守官,可以赦免不究,哼,这就是拉拢那些意志不坚定的各地豪强的手段罢了,我们这回急着要回来征兵,没功夫跟他们浪费,所以都是做做样子就脱离了战斗,过了境后他们也没有来追击。”
鲍号子咬了咬牙:“这些个狗仗人势的东西,回头就要跟他们算账,不过,神教难道现在真的不行了,连这些墙头草都镇不住了?”
鲍超灵叹了口气:“现在神教内部确实人心浮动,我们是兄弟,我也不瞒你,就是因为攻打建康和反攻荆州这两仗都输了,现在晋军士气高涨,两面都有可能夹击我们,如果大军这时候一退,那下面的人散得会更多,所以徐副教主是极力要守住雷池,左里一线,先打退了刘裕的建康讨伐军,再回头收拾荆州的刘道规,哦,不,现在应该是换成刘穆之在这里了。”
“庾悦现在收编了一些雍州兵马,又讨了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