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裕的嘴角微微地勾了勾,眉头也渐渐地锁了起来,若有所思地说道:“可是这样一来,跟我们一直设想的那种打破权力的世袭传递,变成能者上,庸者下,人人都有机会在一个正常的体系内合法合理地拥有属于自己地位的天下,是有冲突的,别人会怎么看我?打着公平正义的旗号,行自己的帝王世袭之路的一个伪君子吗,就象王莽一样?”
王妙音轻轻地摇了摇头:“只要裕哥哥你的初心不变就行,只要你自己不被权力所腐蚀,成为贪婪和渴望权势,真的想要传子传孙的那个人就行。而且,如果在我们的有生之年无法实现弘愿,那就要在我们的继任者里,挑选能继承我们这些志向的人,让他们把这些给传承下去,而不至于人亡政息。”
刘裕叹了口气:“我刚才所担心的,就在于此,妙音啊,如果你说要由我们的孩子来出镇各州,以确保这帝皇之位不出我刘家,那不管外人怎么看,这些孩子以后自己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你觉得手握大权,重兵在手,出镇各大州的他们,会轻易地放弃手中的权力,把皇位乃至于各州刺史之位,让给那些非我子孙的人吗?”
王妙音微微一笑:“裕哥哥,我觉得你是有点多虑了,就象我刚才所说的那样,这皇位是否永远属于你刘家,不在别人,而在于你是否坚持初心不变,这帝皇之路,只是为了实现我们的伟大理想的一个权宜之计,并不是你真的想当皇帝了,如果你真的想当,那这权力自然会永远在你子孙的手中,可是如果你不想,那你有的是办法在登上帝位后,约束和控制你的子孙,不至于完全由他们来决定整个天下。”
刘裕轻轻地“哦”了一声:“如何来约束和控制呢?让他们出镇各州,让太子身为储君,那就是因为他们是我的儿子,按理说血缘传承,是值得依赖的,但一来他们会自己之间争夺皇位和权力,二来他们是不会舍得把这权力交给外人的,这和我想要建立公天下的想法,背道而驰,如何可破解?”
王妙音淡然道:“为了让天下掌握在自己信任的人手中,那登上皇位之前,是要这样安排,不然一旦你篡晋自立,取代司马氏,那各地的藩镇大将,是有可能起兵造反的,这是一个立场问题,即使是你再好的兄弟,比如你外面的那些部下,跟你共事,同属司马氏大晋的臣子,他们是能接受的,但要是你登基为帝,他们成了你的臣子,有些人恐怕就不会接受了,你最担心的刘毅,不就是最不能接受当你臣子的人吗?我说的派你的亲生骨肉去出镇荆州,不就是为了避免刘毅这样的人,据荆州与你为敌吗?”
刘裕点了点头:“可是我的孩子还都刚出生,还在襁褓之中,他们怎么可能有能力来治理一个大州,治理天下呢?”
王妙音正色道:“所以你要以这些孩子的名义,以你的功劳再给他们爵位和官职,让他们以孩童之身成为这些地方的名义刺史,大将,可是在幕府之中,要安排你绝对依赖的人实际理政,这样,名份归于你刘家,而实权仍然是归北府军将领或者是你信任的世家子弟所有,可以在你登位之前,把你刘家的势力根植于各州各郡,而不止是一个京口。”
“当然,象刘道怜这样,既无能力,又贪婪祸民的人,你最好不要再用了,给个虚衔让他安居建康,有个空官就行,千万不能外任地方,祸害民众,包括你以后选择的辅政之人,也是要非常慎重的,现在你的一些少帅,打仗的能力很强,但是并不象你这样有公心,清廉正直,这是你千万要注意的。”
刘裕叹了口气:“现在只能用他们先打仗,我渐渐地也发现,人一旦有了富贵之后,是会变的,即使是他本人不变,身边的人也会影响他,就象道怜,他虽然不太聪明,甚至有些蠢笨,但以前在京口的时候,也是一个本份老实的农夫,但一旦权力在手,就会有很多溜须拍小人围绕,怂恿他吃喝玩乐,滥用权力,让他当了一阵子彭城内史,弄得江北六郡民怨沸腾,这是我的大失误。”
说到这里,刘裕顿了顿:“还有长民也是如此,他们三兄弟是和我们最早一起投军报国的兄弟,少年时就是在一起了,可是现在随着他的官越来越大,他也越来越贪婪,越来越怕死,所任官之处,无不成为民众深恶痛绝的蛀虫,甚至影响了我们整个北府兄弟的声誉。但他毕竟是起兵时的元老,而且这些年也一直领兵作战,和刘毅一样,手下也有了自己的一个军团,我如果要调他入朝为官,那就要动他的军团,这是个很敏感的事情,现在北府兄弟们兵为将有,军团成为私产的情况越来越严重,妙音,你说我应该怎么办?”
王妙音平静地说道:“要实现你的帝皇之路,就绝不能再有这种大将少帅们长期拥兵自重的现象了,我之所以要你把你的孩子们出镇各州,就是为了有这个收各位大将,军团主帅兵权的名份,你可以让义真,义符他们为刺史,让诸葛长民这些军团主帅为将军,州司马之类的官员进行辅佐,如此,他们应该能稍安心,认为一个婴儿是无法夺他们权的。”
“但与此同时,你可以提拔很多新在战斗中立功得爵的新兴军官将士,这些人的荣华富贵,得来的名份就不再是诸葛长民他们了,而是你的儿子,如果你儿子身边的将校是由你亲信之人来担任,那就会在军团中慢慢地结交人心,把诸葛长民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