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檐上白花花的,分不清是月光还是结了霜,许久不回塣州城了,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妘夙不禁暗自抱怨:这四人喝酒叙旧,就不能进屋吗?
今夜,万俟空如此胆大妄为,并不是真的不计后果,只为博得美人芳心,主要在于,他已得到消息,褚成不在饶关城。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四人都有些醉了,话也多了起来。
“霍骁,我们几个已经有五年不见了吧?”
霍骁扬起脖子就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朗声道:“格老爷子的,我霍骁十几岁就开始带着弟兄们打仗,不想上次差点连敌人都没碰到就掉下船去,这般送命实在是有辱我一世英名!我这般的英雄好汉就当战死沙场,以马革裹尸还葬。”
正说着,霍骁又满上了一杯酒,朝着褚成便一拱手,豪气云天。
“大哥,若是下次开拓疆土,也别派什么张济良去了,我的伤早就好了,宝刀也已饥渴难耐,就让我上阵杀出一番功绩吧。”
“一语成谶,所以说,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酒香似乎让妘夙也有些醉了,说出来的话没头没尾,幸好也不会有人深究此间含义。
“霍骁,你这不是明摆着要抢张将军的生意嘛。”
霍骁敬酒,褚成的酒杯却是空的,一直默默不语的浦志锐赶忙倒酒。褚成也不含糊,烈酒自口中一路烧灼至胸腹,浑身的热血都沸腾了。
“济良和我是老相识了,他不会介意的,对吧?”
说罢,霍骁还搭上了青龙的肩,两张脸凑得极近,眼见着就要亲上了。
“咚”的一声闷响,酒桌上的几人相互望了望,醉眼迷离中,总觉得少了些什么,终是浦志锐最先反应过来。
“将军!你怎么了,来人,快去找大夫!”
“青龙,褚成还不能死,解药就在你的腰带里,悄悄抹在褚成脖子后面,别被任何人看见了。”
妘夙站在青龙身后,整个人比月光还要清冷。
“岛主,你在做什么?”
玄武的眯眯眼里似乎有光,注视着灶房里一大一小两个忙碌的身影。
“若是岛主不当心烧了这院子,那便又给老奴增加活计。老奴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折腾,望岛主三思而后行。”
“我倒是连个粥都煮不成了?”
妘夙手上拿了块干净的鹅卵石,不理会玄武的冷嘲热讽,手起石落,灶台上的白果硬壳应声而开,果仁还是完好如初。
“咔!”原是白虎也没闲着,蹲在妘夙脚边,两只胖胖的大拇指交叠,一咬牙,一用力,又是一声“咔!”红皮的花生米就脱去了外衣。
一切都安排妥当,腊八粥也已经在锅子里微火炖着了,妘夙揉了揉白虎肉乎乎的手掌,小小的手指头红红的,也不知道会不会起水泡。
“老太婆!你这是做什么?你再摸下去,我就要大喊非礼了。”
“你才是老太婆,给我摸摸怎么了?又不会少块肉,既然你那么不乐意,那以后就算你蹭我、求我,我都不摸你了。”
妘夙讪讪的甩开白虎的小手,刚才竟然揉上瘾了,还径自玩了起来,白虎的小爪子,无论是男童的形态,还是小老虎的形态,捏起来都这么舒服。
白虎突然又变回小老虎的形态,跳上妘夙的大腿躺好,摇晃着脑袋蹭了蹭妘夙的膝盖,胡子穿透了几层布料,扎在妘夙身上,痒痒的。
“我刚刚是良家妇男呀,被你摸了怎么嫁人……不对,娶人,妻子知道了,会吃醋的。老太婆你看,我现在成了只老虎,那就不打紧了,随便你摸。”
“都是些什么歪理。”
妘夙一脸嫌弃,却还是伸出手,挠着白虎的下巴。
茶杯置于桌上,传来了一声轻响,妘夙这才意识到,桌边还有个人呢。顿时觉得脸上有些烧,轻咳一声掩饰窘迫。
“七日过去了,褚成的毒没什么大碍了吧?”
“还需要几天。”
“那你知道是谁下的毒吗?”
妘夙今天的心情似乎特别好,还有闲情和青龙猜哑谜。
“浦志锐。”
小小的吃惊过后,妘夙一噘嘴,“真是扫兴,不和你玩了。”
看着妘夙的身影消失,青龙的内心早已经痛得没了知觉。妘夙忘了,青龙原先也是从那种尔虞我诈的环境中成长起来的,又怎么会看不穿那些小伎俩呢?
塣州城霍府的一间厢房内,灯烛早已熄灭,却隐隐还有话语声传出。
“这种事,你怎么能失手?”
仍旧是一身夜行衣的装扮,这万俟空尽是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妘夙正大光明的坐在案几上,与万俟空面对面,直视进他鹰隼一般锐利的眼睛里。
“我也是一时间鬼迷了心窍,想那褚成也没什么本事,当初还是我拉他参加起义军的,凭什么要我听他指挥?”
浦志锐双手抱头,睁大了双眼,恐惧让他失去了思考能力。
“那可是十死无生的毒药,褚成怎么可能还活着?万兄弟,你说,这褚成会不会是真龙,所以凡间的毒药才奈何不了他?”
万俟空冷哼,“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你这般懦弱,怎么成就大事。记住,哪怕世上真的有龙,那也不会是褚成;就算他是龙,我也要屠龙!”
“可若是褚成追查起此事,那我怎么办啊?万兄弟,不对,万岁爷,你一定得帮帮我啊。”
浦志锐竟是跪在了地上,对着万俟空的背影狂磕头,“砰砰”有声,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