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内的战事,虽然已经基本落锤,但是,厮杀却是一直持续到了晚上。
几个时辰里,入城的楚军,几乎是挨家挨户地搜。
但凡有兵刃的,不论男女老幼,具皆被当做齐军论处。
或许,这有些残忍,但,这就是战争。
想要保证自己以及自己部下的性命,就要对敌人毫不留情。
这次攻鲁,原本一切损失,基本都在掌握之间。
即便是最为惨烈的攻城战,四万楚军,前后也不过才损失了三千多人而已。
可是,城外一战,四千忽然杀出来的齐军,不但打残了三千后军,更是令长秀军减员一半。
即便是占领了鲁县,夏桓的脸色也依旧是冷冷冰冰的。
“殿下,城中的敌军已经基本肃清。鲁县,已经彻底掌握在了我们的手中。”
入了夜,作为楚军真正的指挥官,周煜显然也有些疲惫。
不过,在这疲惫之间,同样有一丝忐忑。
如果没有城外的一战,恐怕,这一次他的功劳是空前的。
可是,城外一战几乎将夏桓的亲军长秀军打残,更是险些令夏桓丧命。
这一点,他身为主将,显然是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的。
如果夏桓不高兴,那么,完全可以一句话,抹杀了他的所有功劳。
“知道了。”夏桓点点头,声音也有些阴沉。
不过,虽然长秀军的损失,令夏桓心痛至极,但也不至于令他迁怒于周煜。
只能说,面对到手的胜利,不论是周煜还是他,都有些掉以轻心了。
谁能想到,尽然有人,将这么重要的一个鲁县,当做了诱饵。
若非夏桓那两个月对长秀军的磨砺,恐怕,他当时就只能落荒而逃了。
而落荒而逃带来的结果,自然就是夏桓失去军心。
亲军虽然是用来保护主将的,但是,一个抛弃亲军的主将,是绝对不可能令亲军替他效死的。
“尽快征调民夫,修缮城门和城墙。另外,立刻清点城中的粮食,我们要在这两天之内,尽可能地将粮食运回魏国。”
冷静了几分的夏桓,逐一对周煜吩咐道。
“喏!”
周煜拱拱手,心中同样也是松了一口气。
周煜确认过夏桓的态度之后,很快又离开了。
城中的一应大小事物,都需要他来安排。而且,占领鲁县并不是他们的目的,如何粮食运回去才是关键。
而且,齐国在武涉一定还有大量的齐国战兵。
在得知鲁县被占后,用不了多久,就会将他们回去的道路堵死。
因此,最多修整一日,第三天就必须派出人手。这一切,都需要精细的安排。恐怕,今夜对周煜而言,又是一个不眠之夜了。
就在周煜离开之后没多久,王言和虞猛又走了进来。
此时此刻,整个屋中,除了这两人之外,便只有夏桓和陈昭明。
四人一同出自颍上,一路上来,磕磕绊绊,感情早已不仅仅是君臣,更是堪比挚友。
虞猛的三十多个老弟兄,死得只剩下一半不到。
颍上同吃同住,一同刻苦训练了两个多月的长秀袍泽,同样只剩下了一半。
仅仅只是一天,原本熟悉的面孔,就此变成了冰冷的尸体。
对于第一次真正上战场的四人而言,还是有些难以接受的。
“军中都安排好了吗?”
一阵沉默之后,作为主心骨的夏桓,还是开口了。
“嗯。”一向性格直爽的王言,此时有些沉闷地应了一声。
今日一战,他是亲眼看着一个个比自己还要小上几岁的袍泽一个一个地倒下。
虞猛好歹还算得上是出身行伍之家,即便没上过战场,但是,却已经有了一定的战场觉悟。
但是,王言从出生到现在,却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匠人。
哪怕报效君国的声音喊得再高,也难以掩饰突如其来的离别。
“战死的弟兄们呢?”
“已经照着殿下的吩咐,割下他们的头发,用陶罐装好了。”
这一次,战死的长秀军士足有八百余人,更有两百多人重伤。
尽管这个时代的医术比起平行时空的楚汉时期已经提高了不少,但是,那些无处不在的微生物依旧是伤兵最大的敌人。
两百多名重伤的士兵,能有三分之一活下来,哪怕残疾,都是极大的幸运。
要将八百多具尸体一同带回去,显然是不可能的。
甚至,夏桓都没有能力一一为他们立冢。
体之发肤,受之父母。在这主张入土为安的时代,火化显然也是不现实的。
夏桓唯一能做的,就是将他们的一缕发丝带回去。总强过区区几件衣服组成的衣冠冢。
简单地又吩咐了几句,整个屋子,顿时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如果没有什么事,就尽早回去休息吧。明天还有明天的事,不要将自己的身体拖垮了。”夏桓有些疲惫地说道。
“喏……”
“喏……”
虞猛和陈昭明拱了拱手,转身正欲离开。
可是王言却是依旧站在了原地,并不愿离开。
儿,怎么了。”或许是知道王言心中的感受,夏桓并没有称呼他为千人将,而是用了更为随和的称呼。
“殿下……”王言的声音有些嘶哑,显然是在压抑着什么。
“说吧,这里并没有什么外人。”夏桓继续宽慰道。
“我听见了!”
“嗯?”不仅是夏桓,就连虞猛和陈昭明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