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没有半点声响,宛如亘古以来的黑夜,呛鼻的烟味和屋子里的霉味纠缠在一起,将那一点淡淡地幽香渐渐遮过。
张原等了片刻,忽而眼中金光一闪,冷冷地道:“脱又不脱,走又不走,姑娘意欲何为?”
良久,对面的少女幽幽一叹,“一具死人的骸骨,圣僧也要看吗?”
对她的话张原毫不意外,吹熄桌上的油灯就是为了摈除干扰,灯光熄灭之后,在他一双法眼扫视之中,透过那薄薄的布袍,虚幻的起伏曼妙,对方一颗美人头之下赫然是一具惨白的骨架!
“既是死人,又何以侍奉君子?”
眼前的咄咄怪事,即便是前世也从未见过。
少女再度一拜,柔柔地道:“此间的活人是死人,死人却是活人,圣僧法眼,难道还看不透吗?”
“的确看不透。”张原面色清冷,目中带着审视的意味,“一群死人备下酒席款待,一个自称活人的骷髅自荐枕席,在下的确看不透。”
听到骷髅二字,少女的神色似乎黯了一瞬,忽而语气急促地道:“来不及解释了,那些人存心不轨,要奴来污了圣僧的金身,以便下手谋害。如今多在此地呆一刻,圣僧便多一分危险,还是速速远离为妙。”
忽然眼前一亮,张原重新点燃了油灯,注视着对方,“往何处去?既是死人之地,深夜出行岂非更加危险?”
少女摇了摇头,道:“圣僧有所不知。此地勾连黄泉,一到夜间便能压制那些人,实力不足平日一半,唯独奴家不受影响。”
“黄泉?那是什么?”
“来不及解释了,圣僧信奴这一回,快走吧,再不走就迟了!”说着,这少女一把攥住张原的手,触感如寒冰一般,领着他往外边跑去。
二人穿过走廊,跑入庭院中时,张原白日所见的那几个怪异木雕忽然活了过来,顺着墙壁悉悉索索地爬下,并且体积越来越大,像一只只毛发鲜亮的真正怪兽,凶狠地扑了过来。
张原正待出手,却被少女拦住,急急地道:“这是虚术,不当真就伤不了人,一当了真就能化虚为实了,圣僧只管往前跑就是。”
说来也奇妙,当张原尝试着无视这些怪兽时,扑至眼前的身影又像烟雾般消失得干干净净。
整个大厅空无一人,没有半点灯火和人影,一片死寂和黑暗。
二人刚刚跑到大门台阶上,门口的两座石兽忽然平平一移,挡住了去路,明明是石头雕刻出来的东西,嘴巴却一张一合地道:“太阳什么时候出来?”
张原不禁愕然,这叫什么问题?
“快说呀!”一旁的少女催促道。
“说什么?”
“说什么都可以。”
张原想了想,道:“太阳永不升起。”
轰地一下,石兽让了开来。
张原连忙迈步跨出,却见眼前一灯如豆,一桌一榻,竟然是又回到了方才的房间,他下意识地转身一看,黑暗中无声无息地走进一个垂髻少女,盈盈一福道:“夤夜漫长,请容奴洒扫铺叠,侍奉君子。”
声音轻柔,如环佩叮当,文雅悦耳,却令他头皮发麻!
“你不认识我了?”张原定了定神,试探着道。
少女迷惑地望着张原,幽黑的眸中没有一点反光,轻声道:“圣僧认识奴家?”
“你怎么知道我是圣僧?”张原不答反问。
女子低垂臻首,低声道:“在奴的眼睛里,圣僧比那夏日的流萤还要耀眼,怎会不知?”
“那你叫什么名字,何方人士,为何到了此间?”
听到这问题,少女似乎有些困惑,轻轻笑了一声:“圣僧真是个有趣的人,问奴这许多不相干的问题……。”
说到这里,张原突然打断道:“我不需要侍寝之人,你走吧。”
他几番试探,感到对方并非是没有神智的傀儡,一言一行皆有迹可循。
少女回头望那漆黑的走廊上看了一眼,然后飞快地说:“奴知道圣僧定有许多疑问,但现在来不及解释那么多了,有人试图加害于君,请随我速速逃离险地吧。”
言语中透露出一种真诚和令人信服的力量,张原不由再次跟着对方飞奔而出,途径庭院时,那几个木雕再次悉悉索索地往下爬来。
“不用管它,这是虚术。”张原飞快地道。
少女瞪大双眸,心中虽是不解,但也只好把疑问放在心里。
“咦?圣僧,你走错路了,这边才是……。”
“没错!”张原头也不回,“我正是要越墙而过。”
说着,足下猛然发力,拉着几无重量的少女飞掠而起,到了墙的另一边。
张原刚一落地,心中便是一沉,眼前的景致,竟然还是方才所处的庭院。
就算他心志如铁,此刻也有些发毛了。
回头一看,背后空无一人,那青衣少女不知何时失去了踪影。
再望了望大门口,那里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像是一处地狱的入口,等着人自投罗网。
张原再度往外走去,那两只石兽再度横拦过来,问着相同的问题:“太阳什么时候出来?”
这次他老老实实地回答道:“辰时出来。”
石兽移开,张原犹豫稍许,往前踏出一步……
再度回到了最开始的小屋中。
张原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下心头翻滚不已的恶气,一个熟悉地声音再度响起:“夤夜漫长,请容奴……啊?”
不待她说完,张原一把攥住对方的手腕,“不要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