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弘达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东厢房里,想支起身子,突然觉得头疼欲裂,他依稀记得自己昨天好像是跟西厢房的淑娴夫妇喝酒来着,自己怎么回屋的都记不起来了,只知道自己当时喝醉了,跟淑娴夫妇二人唠唠叨叨讲了好多话,具体讲什么却一点印象也没有。
朱弘达挣扎着从床上站了起来,摇了摇头,想要让自己清醒清醒,便去浴室洗了把冷水浴。
从浴室出来,朱弘达穿戴整齐,然后去敲了敲西厢房的房门。
淑妍出来开了门,看见朱弘达站在门前:“弘达,你找我有事?”
“淑娴,欧阳在不在?”朱弘达朝屋里望了望。
“一早就走了。”
“我昨天喝醉了,也不知道怎么回去的。”朱弘达想起昨天的醉态,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你呀,酒量也就这么点,还喝那么多,喝得烂醉如泥,是我和欧阳把你送回东厢房的。”
“真是不好意思,那我,我昨天有没有胡说八道什么呀?”朱弘达怕自己酒后失言,连忙向淑妍求证。
淑妍知道朱弘达有些后怕,怕自己酒后胡言乱语,说了不该说的话,这可是犯了保密局的大忌。
“你能说什么?还不是在我们面前吹嘘你的丰功伟绩?”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
“那可不是吹,是我的奋斗史。我真没说些其他什么不该说的话?”朱弘达还是有些不放心。
“什么话是你不该说的?”淑妍反问道。
“就是站里发生的那些事,我没多嘴多舌吧?”
“站里的那些个事,不都摆在台面上吗?有什么可说的?”淑妍不以为然地回答朱弘达。
“是是是,站里是没什么可说的事。“朱弘达听淑妍这么一说,放下心来:”淑娴,从今天开始,我接你上下班。”
淑妍呆呆地望着朱弘达:“你说什么?”
“淑娴,八点半司机来接我,今后我们一同上下班。”朱弘达向淑妍献殷勤。
“弘达,没这必要,这是你站长的专车,我坐着去上班不合适。”淑妍赶紧拒绝。
朱弘达知道淑妍怕流言蜚语,便拿出站长的威风来:“有什么不合适的,我说合适就合适。”
“弘达,你反正是站长,别人也不能拿你怎么样,可我只是个小小的机要秘书,你没发现,最近你跟我走得近了些,站里对我指指点点的人在增多吗?”
“他们爱指指点点,就让他们指去,你何必在乎这些?”
“弘达,我是有夫之妇,我不得不顾及我和我家人的脸面。我还是自己坐黄包车去上班,你还是自己乘小汽车走吧。”淑妍依然坚持己见。
“那就今天一次行不行?就一次。”朱弘达恳求淑妍。
“那好,就一次,说好了,就这一次。”淑妍见朱弘达死缠烂打,只得应承下来。
朱弘达脸上露出笑容:“那淑娴,我看时间差不多了,你整理一下,我等你。”
淑妍被朱弘达纠缠得吃不消,只得回屋换好衣裳,涂了涂口红,跟朱弘达一起出门。
刚走出吉祥里18号,就看见薛太太迎面走来,淑妍连忙点头跟薛太太打了个招呼。薛太太看见朱弘达跟淑妍两人有说有笑地走出弄堂口,一起钻进小汽车里,眼里投来鄙视的一瞥。
“又勾搭上了。真是贼心不死。”薛太太朝地上啐了一口痰。
薛太太跑进杜太太的客堂间,把刚才看到的一幕跟杜太太仔仔细细地描绘了一番。
“唉,小宝姆妈,现在东厢房是有权有势,人家想哪能就哪能,阿拉管啥闲事啦?”
“讲是格能讲,不过,看勿过去呀,侬讲格个欧阳太太,也真是呃,小毛头养出来没多少晨光就送给亲眷去带,伊呀,肯定是怕喂奶影响身材,所以才嘎狠心呃,格能嘛,伊就方便跟诶个姓沈呃眉来眼去了呀。”
“我倒觉得欧阳太太是没办法,侬想呀,格个沈先生现在是做大官呃,伊力声不要忒大哦,伊想要得啥得不到啊,欧阳太太又长得嘎漂亮,伊肯定是会的打欧阳太太主意呃呀,格就叫‘近水楼台先得月‘,再讲了,欧阳先生是个小记者呀,手臂膊哪能拧得过大腿啦?”
“格能讲,欧阳先生晓得自己太太跟格个姓沈呃搞七捻三,居然还忍气吞声,甘心当乌龟王八蛋?”薛太太觉得欧阳锐太窝囊。
“晓得勿晓得,我也勿清爽,我也勿好瞎讲。不过,我觉得迭能下去,欧阳先生跟欧阳太太迟早是要分开呃。”杜太太为欧阳夫妇的前景担心起来。
“要是格能呃闲话,伊拉呃小毛头就要吃苦头喽。现在迭个世道啊,是笑贫不笑娼,女人只要能攀高枝,啥个面孔都可以勿要。“
“小宝姆妈,侬就勿要为人家操心来,还是过好自家呃日脚伐。”杜太太横了薛太太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