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苏哦了一声,乖乖吃面。上杉越和昂热的对话算是长辈之间的故事了,他确实不适合插足,当个听众显然是个更好的选择。
昂热不紧不迫地喝着面汤,但每句话都把匕首横在了脖子上,上山越只是一味苦着脸退避,显然觉得不一开始就把昂热踹出去实在是不明智。
不过这些都和他无关,听着两位老人的絮絮叨叨,面慢慢吃完了。他有些不舍这碗散发着浓郁香气的猪骨面汤,索性端起来碗大口大口地喝。越抬越高的汤碗渐渐遮全了视线,但两位老人的对话还是传进了耳朵里。
“我一个拉面师傅我管黑道至尊家的事儿呢?毁就毁吧,反正我也看那帮家伙不顺眼,要不当年我怎么好好的大人物不当要出逃呢?”
“想好再说。”昂热也在用木质的汤勺舀汤喝,不过比李苏斯文了许多。
上彬越哼着小曲儿洗碗,小火烧着骨汤发出咕嘟咕嘟声。昂热也开始哼歌,上杉越哼的是日本民歌《拉网小调》,昂热哼的是英国国歌《上帝保佑吾王》。李苏喝完汤把面碗轻轻放在木桌上,筷子横放在汤碗上合掌轻声说:“我吃饱了”,伸手取张纸巾擦嘴。擦完嘴后左看了看右看了看两位较劲的老人家,想了想也跟着哼起了《渔舟唱晚》。
雨打在棚子上噼里啪啦。五分钟过去了,“咣当”一声上杉越把碗扔进水里,用湿透的双手猛拍自己的脑袋,气急败坏地仰头看天。昂热仍在慢悠悠地吃着小菜,李苏也继续抬着头开始哼第二遍。
“好吧好吧好吧好吧!”上杉越双手猛拍案板,“说吧!我那些后辈子孙又怎么惹着您老人家了?”
“卤蛋新鲜么?给我切一个。”昂热晃晃酒杯,“还要清酒。”
“你你你你……你就是他妈的一个老混蛋!自从我认识你,我的生活就全完了!将来我死了一定要在我的坟头上立碑写上‘昂热与狗不得参拜’,免得我在棺材里气得翻身!”上杉越气哼哼地去摸卤蛋,“清酒没有了,只有烧酒!加冰喝还是热着喝?”
“你讨厌我归讨厌我,别把狗牵扯进来。加热喝。”昂热微笑。
把卤蛋和温热的烧酒“摔”给昂热,上杉越又把一碟凉拌海带丝和一壶烧酒拍到李苏面前:“大人谈事情小孩子安静点!”
“哦。”李苏拾起汤碗上的筷子默默吃小菜,上杉越顺手收过汤碗放进水池,继续和昂热聊天。李苏夹起一根海带丝放进嘴里缓慢咀嚼,单手托腮,默默看着昂热告诉上杉越神已经挣脱了束缚,而后面色凝重的上杉越缓缓讲述了于古书中的见闻。上杉越委实是个讲故事的好手,他苍老坚定的声线中带着些超脱的淡然,但就是这种声音讲出的故事才更令听众念念不忘。
故事讲完了,上杉越又顺手抛出了个“神就在东京”的重磅炸弹,震得昂热手中就被都握不稳了。听故事的过程中李苏已经吃完了小菜,还不待他开口,上杉越又切了个卤蛋拍在他面前挥挥手示意别烦。李苏愣了一下,低头继续吃卤蛋。
“你一个中法混血种的家伙都能是影皇,蛇岐八家居然出不了新的超级混血种?”昂热低头看着小杯中清亮的酒液。
“好吧好吧,不跟你说清楚你还回来找我,你这种人就是没完没了。”上杉越叹了口气,“但你要保障听完这个故事之后就要把它忘掉,不要向任何人提起。”
上杉越每讲述一遍这个故事都像是在自己心口剜上一刀,但他仍然尽量平稳叙述着这一切。最终提到自己母亲之死时他还是没有克制住自己,攥着筷子的手像是攥着刀。
“好了好了,别坏了修行。”昂热从他的手中抽走了筷子,递上酒杯。
“是啊,南京大屠杀。”李苏轻轻放下酒杯。
“对于这件事我很抱歉。”上杉越抬头看了李苏一眼,缓缓鞠躬。“但现在的我已经没什么能补偿的了。”
“补偿什么?”李苏摆摆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看来你是主张忘记派了,不想复仇吗?”上山越拿走空瓶子,给他换了一瓶满的烧酒。
“不准备复仇,可是也不想忘记。你们qín_shòu是一方面,也有我们太弱了的原因。”李苏又给自己斟了一杯。
“我一直以为‘弱是一种罪’是我们日本人独有的中二病呢?”上杉越有些惊讶的看向李苏。
“还指望上对手慈悲了?”李苏看着杯中烧酒想起了那段灾难般的日子,只能露出苦笑。
“那为什么不忘记呢?”上杉越问。“记住这种东西只能带来痛苦。”
“你不也没忘记你母亲吗?”
“不一样。”上杉越缓缓摇头。“这是我最后的东西,忘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不像你。”
“是有原因的啊。”李苏把杯中的烧酒一饮而尽。“你知道那段时间里所谓中华人民是怎样的吗?”
“了解过一些。”上杉越点头。“我看过法文版的《骆驼祥子》。”说书名的时候上杉越换成了中文,听起来有些拗口。
“当时所谓的中国人就是那样,民族啊大义啊情怀啊什么的一样都不沾,活脱脱一战前欧洲愚民,是能够为了十几块钱出卖杨靖宇的货色。”
“杨靖宇?”上杉越不明白这是谁。
“抗日英雄,就算是只能吃棉絮充饥、下级都背叛了仍然独自抗日,但最后被他一直保护着的人民和下属出卖了。”李苏饮干杯中酒,看着微滚的汤锅发呆。“我还记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