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路途遥远,楚明书不爱说话,大部分时间都倚靠着背后的软垫子闭目养神。
虽然南笙很想与之攀谈,但看到对方闭着眼睛,呼吸均匀似乎是在潜心调息的样子,又不敢贸然出声打扰,车厢里位置很大,扒啦一下裙摆盘膝而坐,她转过头抬手撩开身边窗帘,百无聊赖的看起沿路风景,
此时雪花已经没有再下,倒是淅淅沥沥开始落起小雨,燕都位处西南,原本冬季不常有雨,此刻见到,倒是还算新鲜。
“真是,无聊啊......”
许久之后,南笙托着下巴,有气无力的捡起面前托盘里的一块指甲盖大小的核桃酥丢在嘴里,眼睛时不时的瞟向楚明书......
并不是她不愿意珍惜时间修炼,只是身边有人使她不能安静下心,与其搞不好走火入魔引起一出麻烦,还不如安安分分,一共两天的路程,待到中途下榻客栈,再找机会搭讪。
说起到底为什么会爱慕对方......南笙是个骄傲的郡主,出身高贵,资质卓越,修为不俗。
她身边向来不缺少条件优异,长相俊美的追求者,之所面对楚明书会这样执着,甚至有些非他不可,将大部分原因归根结底,还是一种求而不得的心态,在作祟吧......
对方对自己的态度总是不温不火,有礼有度,礼貌而且客气,仿佛自己在他眼中,至始至终只是一个可以远远欣赏,却不能够短距离靠近触碰的漂亮花瓶而已。
南笙暗叹自己向来自诩条件不差,没道理始终没有办法引起上官元的注意。
“莫非还是因为之前的事?”
摇摇头百思不得其解,遂一口一个消灭托盘里的核桃酥,
仔细说起来,第一次见面就想着要耍弄对方,最后甚至差点导致一场不可挽回的灾难发生......
对于这件事。
南笙说不愧疚,是确是的。
现在想来仍旧气愤,哪怕对方真的遭遇不测,她堂堂一个天骄郡主,难道还要赔命?
李青林当时的态度其实已经完全激怒南笙,但对方是宗主,是自己未来的师尊,他当时让她跪下,她还能反抗不成?
南笙的确是不清楚五灵根是什么样的资质,原本就因为叶无名后来居上霸占了自己成为李青林座下唯一亲传弟子的位置,心生嫉妒,之后又来了一个从前从未听说过的上官元,甚至被李青林交代要她亲自等在竹屋外面招待引介......南笙当时心中妒恨,可想而知。
唯一算漏的,大概就是,她,竟然会,真的,喜欢上了对方吧。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最初见时那惊艳的一刹,
是晚秋雨水打湿大地,对方竟然冒雨替杂役将晾晒的草药收拾干净。
还是在山腰的时候,上官元俊郎的面庞上挂着温润灿烂的笑容,不计回报一次次帮助那些身份低贱,甚至没有一丝修为的外门弟子提携重物?
犹记得自己当时还嘲笑对方愚蠢,屈尊迂贵,等最后发现他竟然已经逐渐达成人心所向,众星攒月,方才心情复杂的开始重新审视,许久之后再无法笑出声来。
总是忍不住要关注他呢......
究竟是为了什么?
真是一件奇怪的事啊!
南笙叹了口气,回过头,漂亮的眼眸第许多次瞟向楚明书,正巧对方突然睁开眼睛,漆黑深邃的瞳孔,露出疑惑好奇的神情,他声音清朗,如同白玉坠落在地啪嗒打碎:“南师姐?”
“啊,我想请教师弟,马车颠簸,应该如何才能静心引气?”
南笙赶紧回头,不再看他,嘴中胡乱找了一个理由当做解释,“我方才尝试多次,始终做不到如同师弟一般,心神合一。”
不料楚明书竟然轻笑起来,“师姐误会了,昨日连夜替师尊收拾整理书简,一宿无眠,今晨起又一直没有放松修炼,实在疲惫,方才克制不住,就稍微小歇了一会儿。”
“原来是这样......”南笙感觉相当尴尬,双手悄悄绞着袖帕,小脸微红,低头不敢再多言语。
......
最后一缕夕阳的光辉落幕下来,天际一片黑色,陶冶金停下马车,转身撩开车幕,叫醒已经睡着的二人,小声道,“醒醒吧,到了客房再睡。”
楚明书只是假寐,闻言立刻睁眼回应一声,随即转身推推南笙,见到对方迷迷糊糊的,显然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遂拍拍袖摆整理衣衫,跳下马车。
入眼首先就是一座高楼,大门敞开,隐隐可见内部金光四射,雕梁画栋,抬头再观,顶上挂着一个檀木制的牌匾,上书二字“天一”,笔画气派,龙飞凤舞。
“此是彭城。”
陶冶金在身后出声讲述,
“彭城也算是一座副城,从北面的城门走出以后,不过百里就是京都。”
“原来如此。”
楚明书环顾左右,周身乃是街道大路,人声鼎沸,人流往来,此时华灯初上,五光十色的花灯被纷纷被点亮,行人拥挤摩肩接踵,贩家叫卖吆喝,看起来非常热闹。
楚明书身上没有银两,宝石却是不少,他转过头看向陶冶金,面上温润一笑,商量道,
“知道陶师兄赶车辛苦,只是还要再劳烦你照顾一下南笙师姐,师弟这就进去定房。”
“好说,好说。”陶冶金年纪不小,到底可以算的上是长辈,楚明书与南笙虽说已是修炼之人,不忌男女大防,却不适合在凡尘市集,大庭广众之下,互相扶持着从马车当中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