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是寂静的,初冬的彭城较之燕都其实要温暖许多,只是听说近来已经连绵几日都有雨水,唯独这一天突然放晴,
空气当中透着一股子湿冷。
夜深人静。
窗户没有打开,浅色的帘幔无风自动,轻轻晃荡,仿佛活物一般,
楚明书仰首倒在床榻上,身上穿着单薄的棉衣,睁着眼睛面无表情。
此刻,他思绪其实纷乱,白日里看不出分毫,夜间也没有胆量过分表露,
小心翼翼,
如履薄冰。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除去起初的一小段日子,楚明书没有一刻不是提心吊胆,
惶惶不可终日,
每一刻都在算计绸缪,每一刻都在胆颤心惊。
他心中始终有些后怕,或许有一天,自己大概不是突然被谁害死,而是因为思虑过多,殚精竭力而英年早逝!
“该结束了。”
心中默念,楚明书叹了口气,双手附在脑后,缓缓瞌上眼睛。
白日。
日头高高挂在天空当中,光线微弱幽暗,隔过一层层的云朵,降落到大地上,其实已经剩不下多少温度。
楚明书推开大门走出来,乍然间觉得蓝天亮的晃眼,他揉揉眼睛,打起精神,面朝正走过来的陶冶金拱拱手,“陶师兄,真早!”
“不早了,我现在要叫南师侄起来,师弟且先去外堂等候!”
陶冶金话音刚落,就见到楚明书卧室隔壁的门打开,明丽的少女褪去道裙斗篷,穿着华贵富丽的宫装走出来,一颦一笑自带风韵,
“师弟,”她自动忽视一旁师叔,眼神直勾勾的看向楚明书,美眸微微弯曲,笑问道,“昨夜睡得可好?”
“还好,”
楚明书点点头,脸上始终挂着柔和清浅的笑容,他抬脚向前走了几步,方才回转过头,对身后二人说,“师兄,师姐既然已经起来,我们就此出发京都。”
“没有问题。”
南笙首先答应,陶冶金也跟着点头,他并不因为南笙方才的忽视感到生气,甚至眼中没有一丝讶异,仿佛习以为常。
彭城与京都相隔不远,只是半日就已经抵达,南笙想要邀请楚明书前往南府小住,却被他婉拒了,
“只是休息的时间住着,并不耽搁你的行程......”南笙有些不死心,咬咬牙继续说,
楚明书一脸正色,
“师姐,师弟此次乃是奉命前来,并不能借故徇私与外人相处,抱歉了!”
南笙闻言只能失望,抿着嘴,眼看着楚明书快速上马,自己只能默默目送,
楚明书动作相当利索,行事从不拖泥带水,鞭子一挥,奔策皇城而去......其实马术不大简单,只是他曾经抽空初学一段日子,如今也不敢骑的太快!
陶冶金此次倒是没有随同,反倒跟着南笙去了文安帝姬的府邸。
......
金碧辉煌紫禁城,红墙宫里万重门。
太和殿大乾清静,神武楼高养性深。
金水桥白宁寿秀,九龙壁彩御花芬,
前庭后院皇家地,旷世奇观罕见闻。
这是前世一首形容古都紫禁之城的七言律诗,此时套用,形容此时眼前奇景并无不适,
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皇家帝菀,气势宏伟,城墙巍峨,摄人心魄!
楚明书下马走进城门,守卫没有刁难,客客气气放他进去,大概事先已经见过画像。
很快就有一位宽袍广袖的御前执事凑过来替他引路。
皇城规矩森严,路上并不允许左顾右盼,只是应入眼前那些冰山一角,富丽堂皇,峻宇雕墙,已经足够触目惊心。
入殿。
帝君高座,楚明书没有抬头,看不清对方的眉目和表情,入眼只是一片明黄色的衣襟。
“你是上官元?”帝君已经年迈,声音嘶哑,憔悴不堪,仿佛随时驾鹤西去,可他却仍旧坚强的活着,保存这幅模样已经整整七年。
楚明书拱拱手,方外之人见官不拜,帝君也是如此,“弟子上官元,见过帝君。”
“你可知寡人唤你来此,所谓何事?”
楚明书神色坦然,“弟子不知。”
“已经十四岁了吧。”帝君目光一闪,突然顾左言他,
“是!”
“寡人曾经听闻五灵根,知道那是世间难寻的体质,如今打算将膝下一位公主下嫁与你,你,意下如何?”
帝君所言公主,自然不是指先帝遗留的子嗣,而是他自己嫡亲的女孩儿。
楚明书心中冷笑,表面上却是有些受宠若惊,欢喜道,“一切听从帝君安排!”
之后寒暄问答一番琐事,楚明书便退下。
帝君没有告诉他下嫁哪位女儿,他更没有出言询问,当天下午,楚明书方才下榻使馆,就见南笙急匆匆的赶过来,轰然一道符术炸开大门,她气鼓鼓道,“上官元,你过来!”
楚明书看上去有些不明所以,他缓缓走过去,面上依旧温文,“南师姐?”
“你要取灵犀那个贱人?”
“灵犀所谓何人?”楚明书眨眨眼睛,看上去相当疑惑,
南笙愤怒的表情就有些消去,她抬眼上下打量对方,看起来的确是不知情,遂不在咋咋呼呼,放缓语气,说,
“我听说帝君要将灵犀公主许配给你,而你当场答应?”
楚明书一脸了然,竟然点头,笑道,“确有此事,却不知竟是灵犀公主!”
“你竟然知道!上官元!你何时见过灵犀!”
楚明书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