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珩。”
季嫣然喊了一声,可别怪她没有提醒,若是他再不按部就班,她可就要下黑手了。
顾珩只见季嫣然微微一笑目光流转,整个人向他倾袭而来。
顾珩面不改色,季嫣然满面春风,两个人仿佛已经将眼前的情势抛在脑后。
可是转眼季嫣然笑容一收,额头向顾珩鼻子上撞过去,顾珩依旧不躲不避,硬生生地挨了这一记。
常征看得嘴一咧,鼻子也跟着酸疼起来。李三奶奶可真有一套,这样笑着打人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现在世子爷的鼻子就算没被撞歪,恐怕也不好受,他是该心疼呢,还是耻笑活该。
“还不快放开。”季嫣然低声道。
顾珩笑了笑,眨眨眼睛说了声:“真狠。”
在江家下人到来之前,顾珩松开季嫣然捂着鼻子蜷缩到了一旁,然后呲牙咧嘴地道:“你在找死。”
季嫣然松了口气,还好这包子也算靠谱,一切又回到了原来的计划上。
顾珩站起身要去寻季嫣然的麻烦,李家下人见势不好忙上前阻拦。
季嫣然却依旧不肯逃脱,两个人竟然在院子里追逐起来。
江家整个院落都像煮沸的开水般,所有人都按捺不住跑出来看热闹,就连丑奴屋子里的人也跑了出去。
“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女人,就算是西市屠户家的也不过如此。”
“她是变成了‘见鬼人’,我曾经也见过这样的,被恶鬼上了身,拿着斧头将老婆、孩子都砍杀在屋里。”
“她撞见了谁?真的是夫家死去的兄长。”
丑奴的手终于一颤,除了江大小姐几个很少有人知晓他是谁,所以他们才会说出这种话。
可是他也有短暂的恍惚,李雍的兄长,说的是他吗?
他没有死,如何能化鬼?
丑奴不知不觉地站起身,院子里的人都去看热闹,竟然没有人注意到他。
喧闹声离这边越来越近。
“李丞就是你这般模样吗?”
一个声音传来,丑奴抬起了头,隔着一片竹林隐隐约约看到一群人停留在不远处。
丑奴知道不该走到这里,若是被发现了轻则跪上几个小时,重则被打一顿,他应该趁着没有人察觉,回到他的屋子里继续看账目。
丑奴刚要挪动脚步,却从旁边来了个下人,那人瞧了瞧他就笑着道:“您是小院上的?”
小院里住着的人,江家的下人很少会见到,就算偶尔撞在一起,下人也会低下头当做什么也没瞧见,这是江家的规矩,可这个人却在跟他说话。
丑奴感觉到了不寻常,这人显然跟江家其他的下人不同,难不成这人到这里就是为了与他说句话?
“好不容易有这样的热闹,反正没有人看到,您看一看又有什么打紧。”那人说完话转身走到了竹林前面有意无意地遮掩着他的身影。
“李丞不会像你这样装神弄鬼,更不会扰得李家上下不得安宁。”
“我不会,我在这里只是为了李家其他枉死的人。”略微有些低沉的女声传来。
丑奴知道这女子就是在假扮他,他压了压头上的幂离,他的心已经死了,不管再发生什么事他都不该关心,可是女子的话还是让他心中一颤。
他永远都忘不了李家那些枉死的人。
前一刻还与他说说笑笑的兄弟们,转眼就被人拖进了江水中,再浮上来时已经成了一句句冰冷的尸身,他撕心裂肺地喊着,却什么也阻止不了。
旁支的兄弟李黎是个水性好的,几次挣扎着要救他,却被江家人手中的利器刺破了胸口,李黎望着他时,眼睛中没有绝望而是满怀希冀……他们希望他活下来,为他们报仇伸冤。
“你知道什么是忍冬花吗?”
女子的声音再次传来。
“永远不会放弃,即便是再寒冷的冬天,它也会熬过去,总有一日它会盛开在阳光之下。这也将是我李丞要做的事。”
“也只有这样,才能告慰那些冤死的亡灵。”
丑奴身体剧烈一震,身边所有一切仿佛都离他越来越远。
这黑白颠倒的世事,那些被尘封在江水中的冤屈,什么时候能够大白于天下。
“这就是我的怨恨,我的冤屈。”
丑奴的手紧紧地攥起来,这就是他的怨恨,他的冤屈,他活着不是因为他怕江家,不是因为他恨李文庆,而是他还有冤屈,同族兄弟们的冤屈。
季嫣然说完最后一句话,整个身体软绵绵地倒下来。
李家下人已经上前将她围住。
不远处的常征瞧着竹林里的那个影子,他一直不敢确定那佝偻着身子,仿佛已经没有了精气神的人就是李家大爷。
直到那人忽然直起了脊背,仿佛又有了青年人的模样。
“人过来了。”有人低声向常征禀告。
常征皱起眉头,时间太短了,世子爷虽然在江家安插了人手,但是很难接近江家的小院,今天世子爷和李三奶奶这样故意一闹,才会让各处的守卫稍稍松懈,不过也只是争取到了很短的时间。
也不知道李家大爷能不能明白他们的用意,不过好在他们已经知晓了李家大爷藏身之处,之后他们会想办法再与李家大爷联系。
李三奶奶这出大戏终于落幕。
江瑾瑜虽然厌恶季氏,却对顾珩此时此刻的狼狈十分的满意,经过了这次顾珩再见到她时应该懂得如何礼遇江家女,若不是他之前轻慢她,那会沦落到今日。
“承恩公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