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充一下子反应了过来,只怕这是现在控制着朝政的杨广布下的一着棋子,而未必是杨坚的意愿,把程娄,来护儿这样的武将放在此处,再联系到之前撤换了幽州总管燕荣,而换上了有名将之称的薛世雄,用意绝不是为了对付高句丽或者突厥,而是要在汉王杨谅的核心区域并州的背后,放上一根深深的钉子。
汉王杨谅,虽然统领北齐故地,但是其核心老巢仍然只是并州,他的直系部队也多是集中于并州,冀州和青州的情况次之,而幽州作为进击高句丽的前线,更是多年来一直由朝廷管辖,以前大将燕荣镇守幽州多年,除了杨坚的账外,谁也不买,现在燕荣已死,元弘嗣和薛世雄日后也不太可能跟着杨谅一起起兵造反,这点只怕杨谅也心知肚明,真到了那一天,一定会派兵先东出井径,攻略燕赵之地,而进入幽州的大门瀛州,就会显得非常重要了。
王世充的脑子里浮现出自己平时研究过无数次的地图,巍峨的太行山隔绝了并州和河北,而从太行山向东和向南,出河北与河南,共有八条通道,称为太行八陉,乃是河东并州之地要攻略山东,所必经的八条要道,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太行山东北的井陉。 如果井陉难以抵挡的话,那冀州的情势就会非常严峻,虽然这里不是杨谅经营多年的并州老巢,但北齐地区对朝廷的离心力一向很强,这点从刚才在城门那里听到几个酒客的闲聊都能听出,若是杨谅有点头脑,在进入冀青之地后重用齐地豪强,许以重任,那么就能迅速地争夺此地的人心。加上有大军进入河北山东,很可能这里的州郡会望风归降,一如当年尉迟迥起兵作乱之时。河北和山东几乎是传檄而定。
在这种情况下,幽州就显得格外的关键了,尉迟迥当年的失败,就在于只靠了齐地的兵马,缺乏外援,还要分兵去攻略江淮。主力太散。而杨谅身边不乏谋士能人,别的不说。就是那跟自己打过交道的王頍,也称得上是既狠又精。北连突厥这一招他不会想不到,甚至那个走私生铁的神秘势力,也很有可能就是他。 由于朔州和代州的防御力量很强,虽然离突厥最近,但也未必一时半会儿可以攻下,那么进入河北之后继续北上,扫平另一个被朝廷所控制的幽州,打通和突厥,契丹乃至高句丽的联系,万一事败,也可退往这些地区,井陉是第一道需要突破的防线,而这扼住冀幽咽喉的瀛州,则是最后一道幽州的门户了。
想到这里,王世充心中雪亮,看来杨广也开始天下布势,在杨谅身后的幽冀等处的战略要地遍布棋子了,虽然杨广本人不通军事,可他身边的宇文述,于仲文,吐万绪等都是良将,这些关键点不会看不出来,甚至连杨素,也会就此对杨广多加指点,毕竟已经在一条船上,这时候想转抱杨谅的大腿,也不可能了。
王世充叹了口气,只看这杨广的布置,显然比起那杨谅,已经是棋高一招了,未来如果杨坚真的突然去世,这两兄弟间刀兵相见,只怕杨谅也不可能尽得关东之力,反观现在的关陇军功集团,几乎没听说过有哪个人是向着杨谅或者是被他拉拢过去的。
杨谅手下知名的将军首推萧摩诃,其次是乔钟葵,余公理,纂良,刘建等,多是并州一带的军人,无论是能力还是威望上,都与关陇集团不可同日而语,真正的山东河北豪杰,如程娄,窦建德这样的,他现在又不能放手重用,真要打起来,只怕胜算不大,能不能象尉迟迥那样撑上两个月,都很难说。
王世充的心中开始暗暗地盘算起来,不能让杨广这样轻易地战胜杨谅,稳定天下,一定杨广坐稳了皇位,那自己的日子就不会好过了,首当其冲的是杨素,其次可能就轮到自己了,光靠一个杨谅只怕还不保险,现在自己虽然布下了窦建德和徐盖这两招暗棋,但他们毕竟目前的实力太弱,战争若是旷日持久,他们或可以保境安民之由趁势而起,可若是杨谅迅速被击败,那他们连起事的机会也不会有,自己的这两手棋就算彻底废了。
王世充心中一片失落,没想到自己筹划多时,却仍然是处处落了后手,杨广一方手中的牌实在太强,一个团结而稳定的关陇军事集团,几乎是无法撼动的,看来若是想帮着杨谅,还得另寻他法。
王世充越想越失望,头脑也开始渐渐地沉重起来,浑浑沌沌之间,一个想法突然飞进了他的脑子里:杨谅以幼弟之位,起兵反抗以太子身份登基为帝的杨广,显然名不正言不顺,除了他的并州集团外,天下估计很难有真心响应他的人,可是若是前废太子杨勇,有机会逃到杨谅这里,一起打起大旗,那恐怕会争取非常多的人支持,即使是现在,天下同情杨勇的人。尤其是士子中为杨勇鸣不平的,还是大有人在,要不然杨坚也不会气得一怒废天下的乡学州学,只留国子监七十二学生了。
这几年王世充一直暗中资助了一些天下的大儒,如那个李密的师父,缑山大儒包恺,他在缑山中的书院就是王世充花了二十万钱重新修葺的,这样的书院他资助了十余家,除了在士子中羸得了一个好名声外,也了解到了当今不少士子的动向。虽然杨广也是作出一番礼贤下士的模样,但与他往来的多是江南的文人才子,而传统意义上的北方士子。他倒不是很待见,这就让不少出身北方中等世家的士子们,私下里对这位未来的皇帝颇有微词,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