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世猛缓缓地道:“既然如此。为什么要你们转手产业,到个新的地方去继续追随主公,你们就这么不乐意呢?非要非般推脱?”
董景珍叹了口气,道:“雷大哥。我们的父辈受了主公父亲的大恩,这辈子为他做牛做马,也是应该,可是我们的子孙都要继续赔进去吗?这些产业都是我们祖辈在这郢州城多年打拼才好不容易建立起的祖业,就这么拱手送人,我们是对得起主公了,可是将来九泉之下,就对得起创业的先人了吗?”
董景珍这话说得义正辞言。说得雷世猛也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反驳。
张绣一看董景珍说得雷世猛哑了口,也来了劲,继续道:“是啊,雷大哥,再说我们四家当年都是大梁国的人,祖上都是侍奉过宣皇帝(萧詧,后梁的创始人)的亲兵护卫。 是他给了我们祖上一大笔钱,让他们来这郢州开枝散叶的。要说恩情,这份恩情也不次于主公父亲的,难道萧皇后我们就应该背叛?”
雷世猛脸上如同罩了一层严霜,对着张绣冷冷地道:“我们怎么就背叛萧皇后了?你的意思是主公背叛了萧皇后?”
张绣摇了摇头:“主公误会魏某的意思了,主公踏上官途,到别处发展,继续经营大梁的复国大事,可是我们这四家就是宣皇帝当年留在郢州的四枚棋子,是轻易不能动的。再说这么多年下来。我们早已经在这郢州形成了势力,怎么能轻易放弃?”
“主公即使离开了,萧皇后肯定也会继续派人来这里接管主公的留下的这片空当,主公。魏某觉得,还是等萧皇后明确的命令传过来后。再作决定的好。”
雷世猛的眼光一一地从董景珍,张绣和杨道生三人的脸上扫过:“你们三个,都是这意思,不愿意听主公的命令吗?”
杨道生的脸上堆着笑,下巴上的两堆肥肉也随着自己的口齿开启而抖动着:“主公,我们三个的意思呢,是想等萧皇后的命令,要是和主公的一样,我们就遵守,不然要是现在就听主公说的那样交割了产业,日后萧皇后如果不同意,我们想再收回来,可就难了。”
雷世猛忽然仰天大笑,声音震得梁上的灰尘落下了不少,而三人都被他的这阵笑声震得心中一阵悸动,不知道雷世猛接下来要打什么算盘。
雷世猛笑毕,咬牙切齿地说道:“不就是舍不得自己的那些店铺吗?不就是不肯跟主公一起去新的地方吃苦受罪,面对一个未知的未来吗?不就是不想离开呆了几十年的郢州,到别的地方白手起家吗?我的三位好兄弟,心里话直说就是,用得着找这么多理由么?我都替你们累得慌!”
董景珍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冷笑一声,道:“不错,承认了又如何?雷大哥,我们刚才都说得很清楚,你的那些绸缎店,瓷器店,换到哪里都能开,而我的那酒楼,妓院,还有张兄弟和王兄弟的米店盐店,换个地方可就没这么好开了,你帮着主公说话当然不腰疼,可曾想过兄弟们的明天?”
张绣和杨道生听了董景珍这话,对视一眼,一起望向了雷世猛,显然董景珍说出了他们的心里话。
雷世猛厉声道:“什么你的我的,我们的一切都是萧家给的,都是主公给的,就算他要全拿回去,也是理所当然,你们有什么意见吗?”
董景珍的声音也透出三分冷酷:“那是你雷大哥这样认为,董某一家上下几十口人都要养活,可没雷大哥这么洒脱,如果是萧皇后也是这道命令,我也认了,但就凭主公的一句话,恕难从命。”
雷世猛也不搭理董景珍,直接看着张绣和杨道生,道:“二位也是和他一样的想法吗?”
张绣不敢面对雷世猛的眼神,低下了头,算是默认,而杨道生则说道:“雷大哥,对不住了,小弟也实在难以接受把几代人经营了几十年的产业,拱手送给一个外人,主公大概是被那王世充吓到了。我可不怕那姓王的,就算他现在亲自来,也未必能斗得过我们四家齐心协力!”
雷世猛“啪”地一声,重重地一拍桌子。一下子站起了身,对着杨道生吼了起来:“你胡说些什么!主公在这郢州,多少大风大浪都过来了,斛斯政和李靖都奈何不了他。难道还会怕了这个初来乍到的王世充?”杨道生被雷世猛这一吓,赶紧闭嘴低头,不敢再说话。
董景珍不屑地道:“雷大哥,那王世充未必名过其实,昨天州县官员里,就留了我们四个没有召见,我当时心里就觉得不妙,结果当晚主公就下令要我们赶紧辞官。撤离,不是这王世充看穿了我们的身份,还有别的解释吗?”
“再说了,那沈柳生又是个什么东西,我们凭什么把这些产业都送给他?只凭一个连夜逃离郢州的主公托人传来的一句话?”
雷世猛身后的屏风后面突然传来一个嘶哑的声音:“凭什么?就凭我和你们主公达成的秘密协议!”
除了雷世猛外,其他三人猛地一惊,一个个全都站了起来。一脸愕然地盯着声音的来处,一个四十上下,面相阴沉,古铜肤色,上唇留着一抹钩须中年人走了出来,他头戴一顶员外帽,穿了一身暗绯色绸缎衣服,身材高大壮硕,鼻翼两侧,两道深深的法令纹让他的这种阴郁之气更加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