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晓瑜并没注意到杜程松的神情变化,依旧兀自说着,“我不记得自己的亲生爹娘是谁,被卖到白头村以后,去了李家,每天被打被骂,挨饿受冻十一年,去年才终于拿回卖身契解脱出来。”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看向杜程松,“我听镇上的贺掌柜说,杜家是望族,而我不过是个出身卑微的村姑罢了,如果三爷做生意看重对方的出身和经历,那么我应该是最不合格的一个。”
“你是……叫杜晓瑜吗?”
听着她把自己这十几年的悲惨经历以一句话轻描淡写地说出来,杜程松那心里就跟针扎似的一阵阵疼,连问话的声音都有些颤。
他已经确定了,眼前这个长得清秀水灵的姑娘,正是他那丢了十二年的闺女杜晓瑜。
“嗯,我叫杜晓瑜。”她道:“白头村里没有姓杜的,这个名字,是我两岁之前唯一的记忆。”
“好名字。”杜程松哽咽道。
杜晓瑜觉得他的反应很奇怪,“三爷,你折返回来就是为了问我这个?”
杜程松忙收敛了情绪,缓缓说道:“之前姑娘不是委托我隔段时间就去国子监帮你看看你二哥丁文志的情况么,我走的时候突然想起来,认识这么久还不知道姑娘的芳名,万一以后你二哥要遇到手中银两短缺什么的,我给他送银子都说不出来是谁送的了。
至于问你何时来的白头村,是因为在村口听见有妇人议论,所以顺便打听了两句,我这个人性子直,说话容易得罪人,还望姑娘多多海涵。”
杜晓瑜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那没事的,反正这里所有人都知道我是被人贩子卖到李家的,我已经习惯那些妇人在背后议论了,我就是担心……”
杜程松明白了她的意思,当即道:“姑娘大可放宽心,不是有句话说英雄莫问出处吗?姑娘精通药理,又是难得的爽快人,我既然说过要与你合作,那么即便没有跟你签下约书,也绝对不会只是口头上敷衍你,又怎么可能因为你的经历而取消合作呢?
原本我想着明年你草药收成的时候先让人来看看质量再决定买不买你的药材,可我看你阿胶熬得那么好,对于药田的管理也很上道,索性不纠结了,我决定,从明年开始,回春堂会收购姑娘药田里所有的草药,价钱到时候我会亲自来跟你谈,这期间,便辛苦姑娘了。”
杜晓瑜满脸震惊,“三爷此言当真?”
她可是一直担心明年出现意外,回春堂不要她的草药了呢!
杜程松挑挑眉,“姑娘若是不相信,咱们回去以后马上就可以签下契约书。”
“好!”天赐的大好机会,杜晓瑜自然要把握好,并保证,“三爷放心,给你们的草药,我不敢说是市面上最好的,但一定都是精心种植出来的,保证不会以次充好糊弄您。”
“好好好。”杜程松眉毛都笑弯了,只不过杜晓瑜看不出来那笑容里充斥着作为生父对于错失闺女十多年的愧疚和宠爱。
杜程松跟着杜晓瑜回到宅子的时候,傅凉枭还坐在堂屋里,看样子一步都没挪动过。
“阿福哥哥,难得天气这么好,你怎么不出去走走顺便晒晒太阳?”因为又谈了一笔生意的缘故,杜晓瑜心情很好,连跟傅凉枭说话的语气里都透着难以掩饰的兴奋。
傅凉枭抬起头来,目光略过她,直接看向她身后的杜程松。
杜晓瑜并不知道这两人早就正面交锋过,解释道:“三爷说,从明年开始,回春堂会收购咱们药田里所有的药材,三爷此番回来,就是打算跟我签下约书的。”
傅凉枭淡淡点头,看样子,老狐狸还有几分脑子,并没有直接刺穿筱筱的身份。
不过这么一来,就更能证明他这个岳父是个有段位的,轻易不好对付。
杜晓瑜请杜程松坐下,很快去团子的书房找了纸笔和印泥。
由杜程松亲自执笔,写下合作契约书,杜程松知道闺女跟着她身边的嬷嬷静娘学了字,看得懂约书,写完就亲自拿给她过目。
杜晓瑜确认以后,在契约书上摁了自己的指印。
契约书一式两份,各自收下以后,杜程松瞄了一旁面无表情的傅凉枭一眼,问杜晓瑜,“姑娘和阿福的婚期应该快了吧?”
杜晓瑜点点头,脸有些热,但还是硬着头皮道:“我们说好过了年就选日子大婚的。”
“是吗?”杜程松看向傅凉枭的眼神多了些似笑非笑的味道:“上门夫婿好啊,有娘家这头管着,便不用担心他三天两头去外面厮混了。”
就楚王这种换女人比换衣服还勤的混蛋玩意儿,还想玷污他闺女?门儿都没有,哼!等着瞧!
杜晓瑜尴尬地笑笑,心说阿福哥哥也不是这种人啊!
杜程松又道:“行吧,你们要是真能在明年选定日子大婚,那我一定来送份大礼。”
“那我就先谢谢三爷了。”杜晓瑜笑得合不拢嘴,全然没发觉傅凉枭与杜程松两人眼神交汇时那无形中的电闪雷鸣。
找到了闺女,又跟闺女签下了长期合作的约书,杜程松心满意足,本来想留下来多跟闺女相处两天的,只可惜京城真的有很重要的事等着他回去处理,所以再怎么舍不得,也得走人。
只是,就这么把闺女放在一头随时可能发狂的饿狼身边,杜程松到底不放心,于是想了个法子,对杜晓瑜说道:“杜姑娘,我见你这宅子宽大气派,却没个看家护院的,有些担心你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