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礼的神色很明显地一滞,虽然她调整得很快,但在公孙智这种微表情分析点满的社交大师面前,她的这个小动作相当于彻底暴露了内心的真实想法,这也让后者在这场谈话中变得更加有底气。
他知道自己赌对了。
三姐的超能力有点儿像是弱化版的“全知全能”,只要她愿意,就可以不断地了解到这个世界上所有发生过的事。只需要做一些象征性的手势,比如说……投硬币,或者把铅粉洒在一片白纸上,她的脑海中就会浮现出许多信息,这些信息不一定完整,但绝对准确,甚至就连几十年、几百年之后的事情都可以这般预测成功。
这也正是她明明没有任何战斗力,却一路坐到战术顾问这个位子的原因……一个站在全知视角上俯视万物的人,自然会被委以重任。自从她上任以来,组织敌人的内部情报相当于是完全公开的,无论多机密的事情,公孙礼都可以用“占卜”的能力推测出来。这就相当于在敌人家里开了一个全图外挂,他们就是想抗争,也无从说起,毕竟家底都被人家看光了……
但是谁也不知道,这个看似运筹帷幄、风光无限的战术顾问,却患有一定程度上的精神衰弱症——这也正是她常年戴着耳机的原因,那里面放的音乐,多半都和精神康复训练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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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姐姐啊……很遗憾,这个时代的人大多都是如此的狭隘,就连我们的兄长也是如此。他们只将你当成是一座好用的雷达基站,却忽视了你真正的力量。”公孙智的脸上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他开始有意地压低音量,似乎是在用这种方式动摇着对方的内心,“当我还是个小孩儿的时候,拥有比现在更加强烈的好奇心与求知欲,我总是不满足于自己已经知道的,而要将目光投向天穹,投向太空……
我相信任何人都会有过至少一次这样的发源于心的疑问:我是谁?我从哪儿来?宇宙的本质是什么?在宇宙中,除了我们,到底还有没有别的生命?这个世界上有神吗?”
“同样的……姐姐,如果是你,在内心深处问出了这些问题,并辅之以你那无所不知的超能力……你会得到什么回答呢?”
公孙礼的面色开始一点一点变得惨白,她的右手拇指不自觉地颤动着,瞳孔也在瞬间之内急剧收缩,脊背就像一只被伏击的刺猬一样迅速佝偻下去。种种肢体语言都表明,她现在感到非常恐惧。
仅仅因为一些话?
“别再说了……”公孙礼微微低下头,别开她弟弟锐利的视线,哀求般地说道。
“……”看到她的反应,公孙智自然也推理出了一些事情,不禁感叹道,“看来,宇宙的真相远没有人们想象中的那么美好啊。”
他将服务员送来的咖啡端起来,放到鼻子下面,用一个标准的扇闻法闻了下味道,再端起一旁的包装砂糖,撕开,手指轻动,将一层薄薄的糖粉均匀地撒入其中。做完这个环节之后,他又熟练地拈起一旁的铁勺,伸入杯中,均匀地搅拌一阵,使得糖粉的甘甜和咖啡豆本身的苦味有机结合在一起,这也让整杯
咖啡的颜色看上去更加诱人。
“叮”,“叮”。
敲了两下铁勺,公孙智将这杯调好的咖啡推到了他的姐姐面前,继续说道,“在很小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你对那些需要想象力作答的、开放性的问题总是特别排斥,大家都觉得你缺乏那方面的能力,死板,性格就是如此。但我知道不是那样的……别的孩子想象,就只是天马行空地乱想;但你如果想象……完全可以得到切实的、准确的回答,甚至还会听到、看到、摸到一些不可名状的东西……”
“我不知道神到底是什么样的,或许五弟知道……在我们当中,他的能力和‘神’的形态最为接近。但无论如何,你的启蒙教育一定都比别人更为艰辛,因为你可以真正地看到、感受到宇宙背景的黑暗、无边无际;可以感受到光在真空中行走一年的那种寂寥和深远……你一定知道很多、很多恐怖的秘密:时空的起点在哪里,宇宙之中是否存在着巨大而又不可名状的怪物,人类的起源之初都发生过些什么……”
“够了!”公孙礼像是再也无法忍受了,猛地一下站起来,喘气喘得就像刚刚跑完八百米一样,明亮的眼眸之中盛满了怒火。但她马上就意识到了这是在公共场合,为了不引起过多注目,还是选择了忍气吞声,重新坐下来,恨恨地看着公孙智,咬牙切齿地说道,“真不敢相信……你真的是我的亲人吗?”
可公孙智却对此毫无内疚——他这个人就是这样的。
在他看来,对自己的亲姐姐施加压力,尚且还在计划之内。
“呵……你一向都很厌恶我,既然我在你这儿的声望值早已经跌落谷底,那我再做出点儿什么来,其实也无所谓了。”公孙智耸了耸肩,漫不经心地说道,“你还记得五年之前的那场事故吗?光照派的人在我的车上放了炸弹,如果不是我在最后关头发现不对,可能早就被炸死了……以你的能力,必定是知道这件事的,但你没有提醒我。”
“什么提醒都没有,一个字,一句话,甚至连那么一丁点暗示都没有。”
“那时候起,我明白了……其实你就是想让我死。死在光照派的手上,至少我还是以卧底的身份光荣牺牲的,看上去也更加正大光明一些,不是吗?”
他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