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凤承天,我究竟错在了哪里?
风裳坐在破旧的木床前,木床因承受了两人的重量,嘎吱嘎吱响起声音,床的原主人老渔娘心疼地把风裳从床上拽起,教训起:“姑娘,这位公子既说了不识得你,便是不识得,你又非要往人家跟前凑又算是何事?”
风裳看着老渔娘眼里对凤承天挡也挡不住的倾慕之情,脸上垂下的皱纹都随她的欢喜而一下一下抖动着。
风裳从床榻上下来,乖乖站到一边,又看着老渔娘自己坐到床上,床又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一句句问着公子哪里可饿?哪里可还疼?
风裳站在一边,只觉自己才似多余的人。
她不能赶走老渔娘,她和凤承天都为老渔娘所救。
或者说,是救了凤承天。
她当时因极速降落,神智不清,虽模糊中觉得支彦被谁推了开,可始终未睁眼看看。
再醒来,就是在这里,很意外地毫发无伤。
而凤承天,重伤。
甚至脑部撞到悬崖峭壁上的尖石,忘了她。
老渔娘说,是他尽全力把她护着,这才在摔下时,让她安然无恙。
然他虽有一身上好轻功,但那么高的崖顶摔下,能保住命已是上天垂青。
她能怪他忘了她么?
她只能是说她自己错了。
只是当时她等不及援兵到,十一说他一身伤未好,高烧也是多日反反复复着,身体早已毁败。
她也了解支彦脾气,支彦没有耐心,脾气差,若不给凤承天足够多的时间拖延,那末,他会死。
即使,现在的结局是,他还是可能会死。
她之所以那样做,还有一个原因,便是看到了柔然,她有把握可以救他和贞贞的。
可后来,当她在崖底醒来,听着他问她是谁的时候。
她忽然想,当时,为什么她不信他呢?
信以他的才智足够拖延住支彦。
他那样颖悟绝伦,在宫廷争斗中,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对于一个空无智谋的支彦,他有的是办法应对。
可是,她没有信他。
他们之间,好像还远没有达到他同十一的那种,似家人,似君臣,似伙伴。
即使,十一说,九哥把她的命看的比他这个弟弟还要重。
风裳吸吸鼻子,又上前,勉强挂起笑意,问他:“你,你若哪里疼,我”
她好像也不能做什么。
他的腿上被绑了厚厚的木板,不能走动,曾风华俊貌的脸上亦有着乌青,这样的他,只比他在猪圈找到她时的形容还要狼狈。
只因,曾经的他一直都是于高处要人仰望的仙祗,如今却因她跌落深渊。
他的眸子中透着初见时如田成般那样的疏离,他只说:“你出去罢,莫扰我清净。”
候在一处的风裳一滞,结果老渔娘已起身来推她。
“公子既叫你出去,你便出去,他如今重伤未好,不可扰了心神。”
风裳也不知是倔脾气上来还是怎样,凤承天都醒了一下去,和她说的话一句:你是谁?另一句:你出去。
她被他宠惯了,一时间受不得他这样疏离漠冷之样。
她躲开老渔娘的推搡,轻易地来到床前,小心翼翼拉上他的手,问:“我陪你,我不会扰你清净。”
他低头掠了一眼她放在他手上的手,被石子划出数道划痕,算不得重伤,可也毁了一双那样好看细腻的手。
他将手抽回,长眉已有些不耐烦地蹙起:“不必。”
风裳还要再说,只听他又道:“我很烦你,莫道你不知。”
风裳欲出口的话停了下来。
她咬唇点点头,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然后转身跌跌撞撞走了出去。
就像离开前,他要唐康告诉他,莫再找他,还他清净。
这里是个好地方啊,与世隔绝,他可以暂得清净。
崖底的世界如她曾在话本子中看过的数个场景,世外桃源,远离尘世。
老渔娘所居之地,地势较高,她闲来无事,便站到一处小坡上,朝下望了一望。
在不出几里的地方,芳草青青,落英铺洒,土地阡陌相交,茅屋人眼袅袅,人人来往谈笑,风裳站在小坡上,甚而能听到些鸡犬之声。
只是,唯一令她奇怪的是,老渔娘的服饰有些奇怪。
与外面北凉之民所穿完全不同。
难道果真是古文中所言,这里所居之民都是百年前避难之人?
且这里根本没一点鱼,老渔娘叫什么老渔娘?
她在小坡上一直坐到蓝天换作夜空,老渔娘喊她吃饭时,她方回了去。
回去时,她才发现,老渔娘破旧窄小的院落里挤满了人,挤不进去的,便在外面站着,纷纷朝窗口探进头去望,好像房中有何神物似的。
风裳不用想,也知这些人是来看凤承天的。
他们自崖顶摔下未死,凤承天又是长了那样一张祸害广大黄花闺女的脸,自然引起众人争相抢看。
风裳自己选了处院落较安静的小石桌,沏了杯茶,端起正要喝,屋子里猛然响起一声女子啊的尖叫声。
声音尖利直可贯破穹空。
再之后,人群骚动,被堵围着的门边被让了一条路出来。
风裳端着石头茶杯,就看着那人坐于轮椅上,被老渔娘推着,盛了满天星光朝她而来。
她的心,未所察觉地,开始快速跳动。
他走近她,将她一只空着的手牵过,扫了一圈众人方道:“此乃鄙人拙荆,若有何事,找她便可。请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