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泽并没有被沈心的强硬表态所动摇,到他这个位置已经没什么好动摇的。每个人对韦泽的选择都会有千般揣测,韦泽已经不就自己的想法做任何私人角度的解释。如果解释了还不如不解释,那就没什么好解释的。
但是沈心阐述的理念让韦泽也觉得有些价值,过份的压制祁睿也未必是好事。如果连沈心都看不下去,下面的人大概是更加流言四起。既然每件事都会有各种过度解读,符合基本道理才是最有说服力的做法。
“好吧。我会给祁睿签发中将的晋升命令。不过我想让他退役,到北美去工作。”韦泽答道。说完这话,韦泽看到主席沈心脸上终于松弛了一些,他就指了指沙发,让沈心坐下。等沈心坐下之后,韦泽问道:“祁睿能够晋升,对你的工作有帮助么?”
沈心一愣,接下来整个人都露出不自在的表情。并不是韦泽说错了什么,而是韦泽点中了沈心心里面的事情。他这么做的目的也不是为了祁睿,而是为了沈心自己的工作。如果国家主席只是一个花瓶的话,这么位高权重的职务就没有意义了。沈心对韦泽的忠诚自然满分,但是忠诚心与奴才心从来不是一回事。更不用说,沈心是老兄弟。这帮老兄弟们有一个特点,他们固然有着旧时代的忠诚心理念,但是他们追随韦泽的最大动力是认同韦泽向他们阐述的理想。沈心虽然承认自己远不如韦泽,但是沈心也是有理想的人。
“都督,我希望能够强化社会管理。北美这么好的一大块地,若是弄成了小农经济,我觉得就是大失败。”沈心讲述着他的想法,“所以我认为一个强有力的产业制度是关键。这种产业制度要是能达到部队的水平就好了。”
韦泽心里面一阵的失望。军人出身的人就是这么一种军人的做派,他们认为军队的命令型模式才是最好的。从单纯的理论上讲,精细的调研,训练,准备,选择最好的时机,实施强有力的行动。在管理上从上到下统一理念。这玩意从理论上看很美,真的很美。但是这玩意真的不适合用在国家治理上。
“我认为你不要把制度上的纪律性和党内的纪律性弄混。”韦泽答道。说完这话之后,韦泽就有些失望,他觉得自己其实是在给沈心找借口。
果然,沈心眼前一亮。立刻就有了精神。韦泽心里面叹口气,却从容的说道:“沈心。我觉得你别想这新官上任三把火。你做这个工作有很大难度,心里面的期待与现实之间的落差太大,我也知道。这时候你需要的是能沉住气。把五年计划里面剩下的三年先执行好。”
“五年计划不是由都督您来把握的么?”沈心问。
韦泽忍不住重重的呼了口气,但是只是一瞬的不满之后,韦泽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党的制度也历经几十年的发展,才逐渐有了一个制度。而美国佬们的国家发展则是建立在坚定的‘宪法基础’之上。不管美国宪法有多少修订案,给原本的宪法打了多少补丁,说了多少绕圈子的话。但是美国好歹强调,他们有一部宪法。如果只是二十年,就让现在的民朝有21世纪第二个十年的制度和水平,这真心是非常离谱的愿望。
不快的心情从韦泽心中被扫荡一空,多少年的锤炼让韦泽平静的开口说道:“每一届的主席,都要完成上一届定下来的五年计划。为什么五年计划不是同一个任期内完成?主席的任期是五年,五年计划也是五年。为什么不能上台就定,下台结束?沈心你考虑过么?”
沈心当然考虑过这个问题,不过那时候的考虑基础是‘韦泽始终执政’。现在沈心当上了国家主席,原先的考虑基础变了,沈心发现自己对这个问题的考虑得全面重来才行。所以沈心干脆的摇头,“都督,我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朝令夕改,人亡政息,这都是历史上的常态。你读过很多书,肯定知道多少事情都是这么败坏掉的。当一个执政体系无法有效实施政策延续之后,之后的事情就是打补丁,然后灭亡。你对此有认同么?”韦泽问沈心。
沈心连连点头,“我认同。”
“所以呢,强调制度的可靠性,就是在于哪怕换了人,政策还能继续执行。而且后面的同志能够继续完成这个政策,并且在执行的过程中承上启下。每一个五年计划都要跨越两个任期,就是如此。五年计划失败不可怕,可怕的是执行的团队自己没了执行力,或者执行中不能实事求是。”韦泽说道后来,想起了他痛恨的很多事情,脸色变得更严肃起来。
沈心此时没有注意到韦泽的表情,韦泽的讲述很简单。但是对沈心来说已经足够复杂。即便没有韦泽的能力,沈心也是这个时代里面的佼佼者之一,从国家的政策执行,政策制定层面上考虑问题,对沈心毫无压力。因为他本人就是执行和制定者之一。但是从制度的延续性,从制度自身的活力角度看待制度,沈心以前从来没有尝试去涉猎这样的层次。
过了好一阵,沈心才开口说道:“都督,您讲的这些……难度好大!”
“沈心,我是一定会死的。我觉得你也不太可能活到千岁万岁……”韦泽笑道。
沈心立刻打断了韦泽的话,“都督,我可是想退休之后拿着我那票钱好好地享受一番。别说千岁万岁,到了年龄我就要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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