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张迈道:“这个死结,至少今年是绝对无法解决的了。甚至到明年,除非甘凉秦西大丰收。否则也是难,难,难!所谓三年耕种而有一年之积,接下来我们真要在不破坏民生的情况下发动战事。至少也得在三年之后了。”
军队就地驻扎和行军打仗。对军粮的耗费是不一样的,张迈麾下六路人马。可以因食于晋北,放牧于敕勒,但若要行军出征,所耗费的军粮便以数倍计。若再加上薛复南下,光靠晋北绝对支撑不起了。
但如果现在罢战,便会给了石晋一个喘息的空间,让他消化内忧以及对天策破辽带来的恐惧效应。
军事行动也是有惯性的,一旦停止,再要启动兴兵,无论内外又都得花费巨大的力气。且如今石晋的国防线基本完整,洛阳有崤函之固,河东有雁门之险,幽州对北对西也都有关隘城防。若让石敬瑭缓出手来整顿了内患,再引契丹为援,那时天策再要强攻,又得花费巨大的力气。
说到这里,即便以张迈乐观的性格,也不禁有些黯然:“石晋如今内外空虚,就像一个摇摇欲倒的病人,我只要再加一指之力就能推倒他了,可偏偏我就是伸不出手去!嘿嘿,我从安西起兵,从来都是天不取,我也逆天强取!这一回也是逆天,却是老天爷给了,我却没力气拿!”
高行周看着沙盘上河北方面粗略的摆设,猛地跪下道:“行周有一计策,可收河北、山东!”
张迈笑道:“以我们此时的兵力与军威,取河北容易,收山东不难,但没粮食啊!”
“有粮食的!”高行周道:“孙子云:食敌一钟,当我二十钟!只需取得石晋屯粮,便可用兵!”
张迈大喜道:“石晋屯粮?粮在何处?”
高行周道:“此次石敬瑭用兵,以河东存粮供应西路人马,以山东、河北存粮供应东路与中路,山东以及冀东的各路粮饷,皆用水运,由永济渠北运,主仓位于定远军,此处有供五十万人半年之粮,仓名平幽!冀中冀西征集到的粮草,屯于定州,仓名曰共济,可供十万人二百日之用。东路人马,粮食都从平幽仓取用。中路人马,粮食则从共济仓取用。两仓均由杜重威总体掌控,而共济仓之权,属下专之,守仓人马亦是属下奏请委任,若能以一支奇兵南下,袭取共济,则损石晋之余,而我军一战之资可得。”
张迈问道:“若我给你便宜之权,你有几成把握?”
高行周道:“敢问元帅,灵丘县如今到手未?”
张迈道:“先前折德扆南下,灵丘县白云寺武僧起事,占领了县城,如今全县上下都已经奉行云州这边的号令了。”
“若是如此事有七成以上把握了!”高行周道:“灵丘再往南,那就是属下的故里,宗族在那里,故旧也在那里,元帅如今又得人心,属下到了那里,宗族故旧便都会为我掩护,轻骑走小路奔袭,四日之内可抵达共济仓,若守仓者仍是属下部将,一言可开,若守仓者已经易将,奇袭之下,亦有极大机会可以得手!只是……”
“只是什么?”
高行周道:“只是这一去,属下便是鱼归河海,游子归家,元帅能信得过属下不?”
张迈哈哈大笑,道:“石敬瑭如今弄得整个中原天怒人怨,如果这样你都还不肯背弃他,那就不是你的问题,而是我的问题了。我不但是相信你,更是相信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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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张迈又与高行周议定了若干调兵遣将的细节,将云州现有的面饼、肉干等行军物资全部调给了他,同时向东、南派遣虚兵,让接近幽蓟地区和雁门关的县城、堡寨每日增加旗帜,扩展营寨范围,作出增兵的姿态。
果然杜重威和石重贵都以为张迈准备进攻幽州和雁门,大为紧张,这时高行周却晓行夜宿,朝东南而去——这条道路,正是他当初北上时走的路径,熟得不得了,行军速度极快。此事张迈做得绝密,直到高行周抵达灵丘县,杨光远李彝殷等才都知道。
高行周到达灵丘县之后,仍然偃旗息鼓。将大部队交给安之虎,自己率领八百轻骑为先锋,不走大道而走小路,他们高家本是山东人。后来到幽州为官。便全家迁往幽州,之后又迁往常山。至于前往洛阳,反而是近几年的事情。像高思继这样身居高位、手握权柄的人物,一人动,部分宗族也会跟着动——因他权力所在。也将是宗族的利益所在。且高思继又是举世闻名的枪法名家,因此不但有宗族,有仆从,还有弟子,不但有故旧弟子跟着他移居于此,当地豪强子弟也有不少拜他为师。
因此这一路上果如高行周所说,不是他的宗族。就是他的故旧,白马银枪团到了这里,何止如入无人之境,简直就是鱼游暗河。全无声息地就到达磁水上游,之后沿磁水向东南行走,当晚就到达共济仓附近。
共济仓是仓也是砦,砦中驻扎有五千兵马,高行周的先锋只有八百人,他叫来儿子道:“现在中原都传我死了,我忽然现身,只怕会引起骚动,你且试着去叫门,若砦内还是刘彦超,你伺机行事,看看能否引他投诚,若不是刘彦超,你就以从云州脱难回来为由,设法入内,举火为号,与我里应外合。”
高怀德答应了,引了三十余骑连夜扣门,砦门上守军急问是谁,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