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时期,就是这样,兵逼将,将逼帅,帅逼帝王。
当日邺都城内,范延光的选择也不只是他自己的选择,同时也是他麾下将校的选择。
符彦卿也一样,到了这个地步,他已经绝无选择的余地。
而他自己心里,也再无慌张与动摇。
王景崇、石公霸、李彦从都在这里了,那就什么都不怕了。
已经有了必胜的把握,还怕什么?还动摇什么?
他马上传令:“各位回去,点齐军马,然后我们一起前去大帐,请杜帅升帐议事。”
升帐议事,这就是最后一块遮羞布了——说穿了就是逼宫。
三将大喜,各自出帐准备,符彦卿这边才点齐了本部人马,就有一道帅令传了过来!
杜重威的命令?
就有反应,符彦卿的部属们都有些诧异,又有些紧张。
尽管已经决定逼宫,但符彦卿还是决定先领命再说,他已经穿上铠甲,带甲之身不跪拜,因此便站着听杜重威还有什么招数。
杜重威的这道命令相当奇怪,竟然是说天策大军逼近,他要率兵出城拒敌,要符彦卿在他外出期间,代掌幽州防务。
这……算是杜重威投降了?
符彦卿先是不解,但随即就恍然了,与此同时,部属们却都欢呼了起来。
杜重威的名声再怎么烂,那毕竟东、西、中三路数十万大军的统帅,威严极重,哪怕到了现在,军中将校还是有些怕他,但此刻既将防务交给符彦卿,那接下里很多事情就可以顺理成章,甚至连仗都不用打了。
“将军,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仍然去帅府!”符彦卿道:“按照原定计划不变。”
他率领人马,路上便遇到了王景崇,赶到帅府时,行动最迅疾的李彦从已经将帅府包围起来了,跟着石公霸也到了。四人一聚,都是心头一定。他们四人控制的兵马已经远远超过杜重威的直属部队,现在就算杜重威狗急跳墙,发动巷战他们也有胜算了。
四人入府议事,符彦卿将杜重威的命令拿出来,李彦从一看,叫道:“他要逃跑!”
就在这时一个小校匆匆本人,向李彦从说了两句话,李彦从回头道:“杜重威带了兵马,出东门去了!正朝城东大营而去!”
这些天,杜重威早就做了部署,四门都是他的亲信,尤其东门控制得最严,他的军队调防之后也安排在城东,所以一个令下就能出城,连李彦从等都猝不及防。
王景崇问:“他带了多少兵马?”
“他在城中亲信,也就两三千人。”石公霸说:“但城东大营,还有万人,也是他亲信控制的。”
王景崇松了一口气说:“那不怕,撑死了也不过一万多人,就算要来反攻。我们也不怕他。”
李彦从道:“我这就去追他!”他说着就要出去。
符彦卿叫道:“等等!”
李彦从止步。
符彦卿道:“不用追了,让他去吧。”
是啊,让他去吧,这样的结果。不也挺好?
王景崇忽然道:“东去就是蓟州。郭从义手头还有不少人马,若是他征了郭从义的兵马……”
“那又如何!”符彦卿道:“郭从义不会听他的了。杜重威也不会进入蓟州——如果他还有让诸将听令、士兵上阵的的把握。刚才直接将我们闷杀在城中便是了。但他不敢!现在还跟着他走的兵马,除了本部死忠之外,其他都是裹挟。跟着跑可以,要驱之作战。便不可能。”
李彦从道:“既然如此,请符帅下令,让郭从义截住他!”
“何必呢!”符彦卿道:“一来未必来得及,二来未必截得住,三来毕竟一场主从,不用逼人太甚。”
王景崇道:“但是走了杜重威,我们可就少了一场功劳啊!”
“幽州完璧归唐。六州不战而下,已经是最大大功劳了。”符彦卿道:“而且杜重威此去,必投契丹!他去就让他去吧。一离汉土,他杜重威便什么也不是。现在还能被他带走的人,留下也非善类。这一趟,将来不过是为元帅增加一个东讨辽东的由头罢了。”
他的微笑充满了自信,言语又清晰有力,诸将便都拜服。
“打开城门,准备供应元帅入城!”符彦卿道:“从今天开始,我们便都是天策大唐的臣属了。诸位听我一句劝:天策入城之后,在元帅跟前,不要求功,那才真正有功,不要求赏,那才有命拿赏!咱们要侍奉的这位元帅,那可与李从珂、石敬瑭都是不同的。”
幽州终于也易帜了。
幽州易帜后的两天,郭从义在蓟州易帜。同日,薛复兵马南下,接掌了遵化、昌平、密云、渔阳、怀柔等重要州县。
而易县的兵马也出动,接管了范阳、固安、良乡诸县,这时邺都的人马,才赶到武清附近,围剿幽州的大功半分都分不到,范延光不免顿足怒号。
而杜重威果然是东逃了,他以本部数千人奔出东门,出城后带走他一早安排在城外东大营的一万五千兵马,一路东窜,沿途见到之前排布的营寨就收拢入军,但路上不断出现逃兵,收到的人少,逃跑的人多,到达滦州时只剩下万余骑。
这时薛复已经率领大军南下,张迈拿到符彦卿的降表后,也传令他派兵追击,符彦卿便命李彦从以五千骑兵东逼,杜重威在滦州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