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连窜的命令下得又急又快,急切之下,还有点颠三倒四。这些环庆军扈卫又不是他身边老人,如何听得明白,一个个互相面面相觑,呆立当场。童贯气得跌足:“你们这些太爷,快点如火,一刻之内不到,某就要行军法!”
听到这句话,这些环庆军亲卫才大声领命,掉头就朝外疾奔而去。童贯抬首看着帐顶,双手合十祝告了两下:“菩萨垂鉴,佑童某人能夺取燕京,只要能过了眼前这个困厄难关,童某一定斋戒还愿,重塑金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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惨烈的厮杀,仍然在燕京城头展开。
眼看得时间慢慢过去,从早晨到午时,从午时再到傍晚。
自从耶律大石亲身上了城墙,举火焚烧连自己后路都断绝之后,宋辽双方,在燕京城头的厮杀,顿时就比之前更要惨烈十倍。
这些为耶律大石杂凑起来的辽军,完全拼出了性命。哪怕就是用尸首筑成墙来阻挡。也不能让宋军再前进一步。他们节节而战,缓慢后退。终于让宋军两翼沿着城墙一直推到了开阳门和西显门左近。
围绕两座城门的箭楼,双方又各丢了几百具尸首。宋军杀进去,又被杀出来。耶律大石始终身在兵间,大呼酣战,鼓舞着辽军士卒拼死顽抗。这些辽军都是怀着必死之心冲上城墙的,眼下也没有了退路,就这样一命换一命的拼罢。煌煌大辽,只剩下这么一座燕京城了,一旦失却,他们就再也没有立足之地!
在这些红了眼睛的辽军面前,常胜军无数次攻势都被粉碎。终于有些攻不动了。从高梁河间道急袭到燕京城下,几乎未作喘息就混城杀入,然后血战到现在。每个人都是爹生父母养的,不是铁铸的身子,谁还支撑得住?
更不用说这些辽人也真是狠绝。半个燕京都举火焚烧,割断他们杀入城中的道路,现在燕京南城,烧得有如火山也似,无数雕栏画栋,都成了劫灰。哪怕抢下开阳门和西显门又能如何?还不是只能沿着城墙继续杀下去,而他们也毫不怀疑,这些辽人还会处处点火,甚至不惜将燕京城毁灭在自己手中,也不让宋军得到!
郭药师已经亲临督阵了,甚至还有一次披甲冲杀而前。几乎都要冲到了耶律大石面前,然后被一阵箭雨射了回来。他在赵良嗣的注视下,杀了好几个退缩不前的常胜军士卒,可是到得最后,常胜军士卒都纷纷坐倒城头之上,不论他怎么踢打都无法起身,甚至有人在血泊冰雪当中就这样呼呼睡着了。…。
事情到了如此地步,郭药师也无能为力,只好让常胜军士卒在城墙上布置起一层层旁牌,稳住现在所得的城墙,和辽军对峙,暂时先喘过这一口气再说。宋军不再上前逼近,辽人也是筋疲力尽,也没有反击的气力了。双方都在城墙上支架起旁牌,暂时休战,就这样古怪的对峙起来。
一任大火就在不远处熊熊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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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已经渐渐垂降,燕京城中火势,却还未曾稍减半点,极力向四处恣肆散发着热浪。火苗翻卷,将辽人百余年积储,百余年在燕地的存在都变成了飞灰。一家家的高门大户,都次第卷入了火中。烟柱冲天而起,和铅灰色的云层,似乎都连成了不可分的一片。
热浪浮动,从远处望去,燕京城上巍峨的箭楼,似乎都在摇摇欲坠。
城中百姓现在大多已经聚集在燕京北城。连城中宫室都已经清空,不多的羽林太监宫女,护送着本朝萧皇后上了北面通天门箭楼。此时哭喊声已经没有多少了,所有人都呆呆傻傻的看着眼前一切,看着眼前这场大火,看着已经濒临绝处的燕京城,看着大辽这最后一点气运化作了熊熊火焰。
萧干能不能及时回军赶来,在大多数人心目中,已经不大关心了。只希望这狂暴的乱世,能早点停止,不管最后的命运是什么,到时候也只有接受而已!
郭药师大步走回了丹凤门箭楼,现在箭楼底下一层,已经满满的都是常胜军伤卒,在那里辗转惨叫,血流得一地,落脚之处都湿湿黏黏的。常胜军间道奇袭而来,身上能有点干粮食水算是了不起了,能给伤卒用的伤药极少,眼睁睁的就看着他们在那里断气。就连干粮食水,现在剩下的也不多了,决不可能撑到明日——不过明日还拿不下燕京的话,只怕萧干也已经回师了罢?
越过那些伤卒,郭药师走上了箭楼二层,数名亲卫,在那里拱卫着赵良嗣。火光下,赵良嗣的双眼近乎血红,死死的看着郭药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郭药师疲惫的招呼一声:“有水没有?”
一名亲卫顿时奉上水囊,郭药师拿起,咕嘟咕嘟的就灌了半袋子下去。赵良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