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经验深一点的,多少都能看清楚其间深浅。可是要在政争当中争取好处的,如何又能不冒风险?眼下朝局的确是到了旧体系维持不下去的地步,必须有所改变。旧党清流辈再也遏制不住,将再度回返朝堂中心。早些站队,将来就多一分好处。就算有些风险,也顾不得了。…。
此等机会错过,下次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侯!
旧党辈自从元佑之后,实在被压抑得太久,所以此次才不管不顾,锐意行事。
小种自然也多少知道些这场风波背后的事情,可是在他看来。这又如何了?有什么事情,也是何灌辈顶缸,算帐算不到西军头上。而随着西军实力更张,估计此事将来再翻过来,也未必敢对西军如何。
时局变易,现在西军处境也颇为艰难。不争取这个机会让西军实力再壮大一些,难倒就等着这样渐渐衰弱下去不成?
听到兄长这句话,小种当下就是冷哼一声,昂然道:“这又如何?收编了神武常胜军,河东再入我手,谁又能动得了西军了?”
老种猛的睁开眼睛,怒喝一声:“混帐,你这是要做藩镇么?种家五代数百子弟抛尸沙场,就为了成全你的野心?”
这一声喝凛然有威,目中更是精光四射。老种在病榻上踞坐,哪里还有半点生病的模样?
自家兄长动怒,种师中还真不敢硬抗下去。却又不甘心重重的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说话。
看着头发也白了的弟弟这般闹别扭的样子,老种心下也软了。靠回去疲倦的道:“这水太深啊…………谁也不知道圣人会有什么决断………就算一切如常,顺利平
了河东乱事,收编了神武常胜军。可西军也是再度树大招风了,朝局稳定之后,下一步还不是要对我辈着手?到时候,我眼睛一闭不理事了,你又怎么办?难道真的
想自立为藩镇?陕西诸路本来贫瘠,靠着整个大宋支撑才养起这些强兵,难道你能自决于大宋?
…………这次西军实在是伤了元气了,需要一段时间韬光养晦,将养元气。有人顶在前面,随他们就是。西军实力养起来,将来遇有大战,还能派得上用场,不然就是一触即溃的下场,多花些心思养兵练兵,比什么都强…………”
种师中沉吟一下,缓缓摇头:“兄长在上,我一直都听你的,这次恐怕就不能再赞同兄长的意思了…………就算圣人有保全三大王的意思,旧党势力大张也是明摆
着的了。将来掌握朝局也是很可能的事情。这次我们不从他们行事,西军岂不是更成了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要将养元气,就要朝中支持。从他们意思行事,就是
最好的法子…………
而且朝中对陕西诸路的支持大减,要尽快恢复势力,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神武常胜军能化入西军当中,更得河东路
资源以为支撑,岂不是事半功倍?军中将领如果明白内情,也应该是做如此想罢,…………难道兄长就为了那南来子,硬压着全军不成?那时候,西军上下又对兄长
如何想?”
这番话说出来,竟然是老种难以驳斥。他睁开眼睛,张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颓然摇头。种师中也不再度开言逼迫兄长,只是目光炯炯的看着老种。
良久之后,老种才靠在榻上闭目轻声开口:“无论如何,还是谨慎些罢…………就算是要跳到旧上辈这条船上,等几天也不迟…………别人一请就巴巴的上钩,未
免也让人看得太轻了一些。面子上的辞让还是要做的…………稍稍耽搁个半月功夫,总不成问题罢?萧某人随信而来,还有五十万贯的债券。你看着分发下去罢,让…。
诸人稍稍贴补一下,就不必那么急切了……,……就这个条件,还依得你这个兄长么?”
老种话都说成这般,种师中还能有什么表示。兄长岁数大了,想得多些,话是正常。耽搁一下也不直什么,反正大军要动员起来,相当花费时日。萧言送上五十万贯,扰他便扰了,难道当初白梃兵还不直五十万贯?
种师中痛快的起身:“既如此,便依得兄长。我们这里先不表态就是。看这南快子还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兄长你好生静养,不必多操心了。有什么要事,某再来向兄长请益。”
种师道点点头,拍手招来从人,让他将萧言送来的钱财交于种师中。种师中也不再耽搁,朝来兄长行礼之后就退了出去。
卧室当中,种师道却睁开了眼睛,定定的看着屋顶,满面忧心之色。
西军现下局面,他还掌控得了。一则是尽力保全大宋这支野战军团的完整性和战斗力。一旦将来有事,大是还能有一支可战之军。二则就是尽力压制住西军慢慢勃发的独立性,使西军不要向着藩镇方向发展。
他一直在苦心孤诣,维持着这种平衡。谁知道朝中人却为了争权夺利,尽情胡为!给诣加以领陕西诸路安抚制置使之位,又想将河东交给西军团体。想靠着这等大利将西军拉到自家船上,用以稳固朝中地位。
如果老种有野心的话,希望种家能成就不止于人臣的事业。自然会兴高采烈的接受,借而发展西军和种家势力,直到大宋都再也无法制约!
可是自家老病,去日无多。如果这般,怎么对得起种家百年来为大宋捐躯的列祖列宗?他从始至终,都想为大宋一纯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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