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光是密宗青莲寺大弟子,原本是要做主持的。
李君武看着宝相庄严的昙光,在他脸上找不出一丝一毫的邪魅之气。
他的脸,看上去如此年轻。
他的神情,如此祥和平静。
他的目光磊落光明,无论说什么,都会有人愿意相信。
倘若不是白卿卿施礼叫他火天尊者,李君武会以为昙光是来降妖除魔的高僧,而不是作恶多端的魔王。
“自我顿悟后,师父便只有你一个弟子了”
昙光道:“倘若你再坠入魔道,师父会伤心的。我怕师父伤心,所以出来劝你。”
“你是想拉我一起坠入魔道吧”
定嗔道:“师兄,回头是岸。放下屠刀,为时不晚。”
昙光缓缓从树冠中走出,步履轻盈,金色袈裟无风自动,整个人四周仿佛都有一层金色毫光,宝相庄严,如佛陀降世。
“岸在身后,方可回头。岸在前头,若是回头,岂不是无底地狱?”
昙光脚踏虚空,拾级而下,在离地面两丈的半空中站住,指着定嗔手中的长剑道:“此番来火灵霄宫中之人都是江湖正派中的后起之秀,我有心将青莲寺佛法发扬光大,正要对这些少年豪侠讲经说法,不料你一来,不容分说,全让他们身首异处,化为灰烬,真是罪过。
手中空无一物的,是我;
手持屠刀的,是你啊,定嗔师弟。”
昙光的话令李君武十分钦佩:他说的很有道理啊。
作为一个洞悉大嘴遁之术奥秘的少年,钦佩的念头让李君武心头一震:这位火天魔王深得嘴遁之术三昧,真是厉害!
白卿卿惊讶道:“你好像很佩服火天尊者。”
“我还以为只有正道的人物擅长嘴遁之术,想不到邪派这边也有高手!这位昙光大师的嘴遁之术别具一格”
李君武道:“我要学!”
——
“妖言惑众!”
定嗔怒道:“我杀的哪有一个是活人?是你先将这些人化为尸妖的!
刮骨真人那妖道是茅山叛徒,以喝人血为生,你豢养妖魔,为祸人间,还说自己手中空无一物!”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昙光道:“长着人脸不一定是人,可能是披着人皮的妖魔;生着猪头的也不一定是猪,也可能是被蒙蔽心性的凡人。
师弟,你不容分说,一概诛杀,可曾给过这些妖魔悔过的机会?你只不过是为了解除修炼金刚禅引发的心火而已。
刮骨真人以人血止渴,是因为他被原来的同门陷害,一身血肉全被焚毁,只有元神被封印在一副骷髅之中。
而师弟你,不容分说便将那些所谓的恶人打入寂灭,霸道之处,与刮骨真人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你叫他人为妖道,别人也可以叫你做妖僧啊。”
“你强词夺理!”
定嗔道:“来日入地狱,必被冤魂纠缠,永世不得超生!”
“师弟杀孽比我重,你看……”
昙光指着地上七零八落的尸体道:“被你残杀的这些冤魂,要想你索命呢。”
昙光的声音还是徐如清风,可是这句话与刚才那句佛号相比,判若两人,字字透着阴寒之气。
昙光话音一落,散落在地上的残躯一阵蠕动,滚出数百个拳头大的黑球。
黑球在地上滚出数尺之后,摇身一变,化为一尺多长的蝎子,尾上的毒针和两只蝎钳闪着乌光,似是铁铸。
李君武认得这种蝎子。
白卿卿就是被地狱劫灰化成的蝎子掳走,从水天魔王降为普通魔女的。
数百只巨大的黑蝎子将定嗔团团围住,越变越大,不一刻已经由尺把长变为丈余长,毒针犹如枪尖,蝎钳犹如铡刀,咔咔作响。
“地狱劫灰……”
白卿卿拽着一身冷汗的李君武向后跃出数丈,逃到蝎潮之外。
彭金鳞与石延寿化成的巨蛇与猛虎亦惊恐万状,逃到火灵霄宫的屋檐下。
定嗔纹丝不动。
“邪不胜正”
真如剑一划,在定嗔身周划出一个火圈:“尔等阴魂不散,为虎作伥,佛爷将你们统统打入寂灭!苦海无涯,地狱无边!”
“苦海无涯,地狱无边”是六道伏魔功中地狱道血海神功的咒语,可召地狱之火,焚烧三界妖魔。
咒语一下,火圈暴涨。
火焰高逾两丈,翻涌如狂涛,向密密麻麻的蝎潮涌去。
地狱之火,刚好可以克制地狱劫灰化成的巨蝎。
黑蝎被烈火焚烧,吱吱作响,最靠近定嗔的十几只黑蝎瞬间被烧成黑灰。
剩下的蝎子丝毫不为所动,前赴后继,如扑火飞蛾一般涌向定嗔。
定嗔一连数次催动血海神功,火浪接连而起,火灵霄宫前弥漫一股刺鼻的腥臭。
血海神功极耗功力,五道火浪过后,定嗔已经是额头沁汗,气息有些紊乱。
黑蝎之潮已然化为一地黑灰,定嗔拄着真如剑,刚要收功,四只幸存的黑蝎踩着黑灰,从两侧包夹过来。
那四只蝎子连蝎钳带蝎尾,身长足有一丈二三,迅疾如风,无数蝎足踏地的声音令人头皮发麻。
定嗔大喝一声,真如剑上火焰暴涨,一口气将一只巨蝎劈为两半,到第二只蝎子那里,火焰消失,剑锋被蝎钳夹住。
“般若波罗蜜!”
定嗔左手掌心烈焰喷出,形如利剑,刺入一只蝎子的脑袋。
以定嗔的修为,接连五次召地狱之火已经将他的体内阳气耗去多半,现在只能用修罗剑来降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