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旭见她无声无气的样子,感觉有些不妙。
海瑟又重复一遍:“我问,李诚,现在在哪!”
铿锵有力的一句直击众人内心,仿佛一下子被掏空了心脏,女子身上迸发出的威严,让周围的空气都低了一个气压。
营寨的另一边,有人带着几个随从走出来,为首一人盔甲加身,高壮的身材有两个海瑟并排那么宽。
“世子妃找末将何事?”
海瑟面无表情转过身,“李诚?”
“正是。”
很好。握住刀片的手一紧,海瑟身体一动就要冲上去。她的速度快,但一直看着她的两人反应更快。
苏旭在她动身的瞬间就扣着她的左肩,“阿瑟,你想干什么!”
同一时刻,蒋武也拽着她右边,“阿瑟,冷静!”
左右受制,她怒不可遏,手上的刀片划破手掌,血从手心滴入沙地,飞快染成褐色。
“别拦着我!你知不知道他……”
苏旭手一伸就捂住她的嘴,对上她盛怒的面容和布满阴沉的眼神,心中发悚的同时硬着头皮道,“阿瑟,世子重伤昏迷,有什么事等他醒来再说。”
蒋武也沉声,“阿瑟冷静一点,这事不归我们管。”
此话一出,奋力挣扎的人忽然安静下来。
没错,这里不是她的时代,无权无势的她还能二话不说就把人给毙了?薛天楠早也警告过她,这里的事她管不上,李诚既然能用计逼他出面,大概早就想到会是这个结果。薛天楠自愿承担的风险,即使负伤也无可厚非,她又凭什么?
沉默片刻,海瑟呼出一口气:“我冷静了,放手。”
苏旭看着她失魂,不忍道:“我带你去休息。”
“不需要。”
啪的一声,染满鲜血的刀片插入沙地,一片冷光倒影。那双宛若天上夜空的眼睛,带着藐视苍生的高傲,里面住着一个不屈的灵魂,一个踩着百万尸骨踏上顶端的灵魂。
“李诚,你给我记着。”
苏旭命人烧了热水,让海瑟在营中简单清洗。这里没有她的换洗衣物,只能拿来最小号的军服,穿在她身上仍然有些显大。处理好手掌的伤缠上绷带,海瑟用牙齿咬着另一边打了一个漂亮的结。
再出门,她去了薛天楠的房间。这个如毒蛇般危险又如狐狸般狡猾的男人,也有让人同情的时候。
一个精明的商人,懂得用最小的代价去获取最大的利益。但在这场交易里,薛天楠却用最大的筹码,去交换了一件并不等价的东西。
火器,或者称之为火铳,从她穿越至今,第一次出现在这个时代。根据历史,火铳是从西洋传进华夏,但这里不是华夏,她也没有听说过异国。然而这种兵器的出现,必然会引起时代的欣然大浪。
这是一件势在必得的货物,甚至不惜牺牲性命。所以明知是局,看见了也只能当做看不见。
说起来,她跟他还有些相似。前世,有人觊觎她的位置,让她和她的队伍沉没大海。今世,她在这个陌生的时代,只是一个毫不起眼的人物,一粒漂在异世的尘埃,她只想简单的活下去,守着回忆,守着他们。手下意识握在胸前,心脏的地方一片空荡荡。
走近床边,床上的人睡得毫无意识,若是此时站在这里的人心怀不轨,取他性命,易如反掌。
“蠢货。”
平时对付她的手段一套一套,到这种时刻竟以命相博,简直愚蠢至极!
她很生气,但不知为何要生气。这个男人,这个地方,还有在这里的所有人,在三个月之后将与她再无关系,她恪守底线不去触碰,但今天却忍不住……
回忆铺天盖地涌来,海瑟的额头阵阵作痛,一段无法遗忘的往事,如烟如雾,驱不散,也抓不住。曾经的欢笑泪水,曾经的夕阳荣光,曾经的他们和她……从在这个世界睁眼开始,注定只能是一辈子的阴影。
不要再去守护。
不要轻易许下诺言。
不知道哪一天谁的离开,只会让一切成空。
像他们一样……
就像她一样……
“苏叔叔,我想回天枢阁。”
刚处理完事情的苏旭碰上海瑟,对方一开口就是这么一句。刚才那一场已经折腾得够呛,苏旭劝道:“阿瑟,你看天色这么晚,不如就在这里歇一晚吧。”
海瑟摇头婉拒:“不用了,这些衣服我穿着不习惯,我还是回去换一身,睡得舒服。”
苏旭沉吟半刻,道:“阿瑟,刚才我们不是故意拦着让你忍气,只是……”
“不。”海瑟打断他:“苏叔叔,我只是个外人,本不该管这里的事,刚才脑子抽了犯了傻,还请你们不要见怪。”
这话听上去……怎么越听越像在赌气?
不管对方是怎么想,但有一点他必须反驳,“阿瑟,你不是外人。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也知道了,既然你进的来,就是我们的一份子。”别的不说,照她刚才在船上的表现,就算她不是自己人,他苏旭也一定要将人拉过来。
海瑟看向他,笑容略带嘲讽,“哦?怎么你们从来都不问,我想不想成为你们的一份子。”
苏旭脸上一愣,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海瑟撇过脸,不想再揣测别人的心思,“苏叔叔,我真的累了,找人送我回去吧。”
“我送你。”两人之外的第三把声音响起,海瑟和苏旭同时转头,一身清儒高雅的男子从走廊的另一边走来。
房玄玑依旧穿着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