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原本嘈杂无比的庭院顿时安静下来,一帮长工都怔怔的看着宇流明,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宇流明微微一笑,朗声说道:
“诸位乡亲,大伙儿这样聚在一起,人多嘴杂也谈不出个所以然,你们选出几位代表,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们,然后让他们到屋里来和本户长谈,如何?”
众多长工闻言,人群中顿时一阵交头接耳,宇流明见状,趁势说道:
“本户长在屋内候着,各位选出代表后,就让他们到屋里来谈,其他人在此静候结果便是!”
便在这时,人丛中有人说道:
“这是他们的诡计,想让我们选出带头的,然后对咱们下手!”
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人群顿时有沸腾起来,长工们个个激奋,纷纷吼道:
“不行!要谈就在这里谈!”
“对,请户长大人给个说法!”
一时间,人声沸腾,几十名长工吵吵嚷嚷的就要向着宇流明所在之处逼过来。周老夫子见状,心中一阵惊惧,想要拉着宇流明到屋内暂避,宇流明身躯却巍然不动。恰在此时,只见二牛猛的抄起院内一把锄头,口中喝道:
“我看谁敢上来,别说乡里乡亲的,今天俺二牛手里这锄头可不认人!”
二牛原是乡里好勇斗狠出了名的,此时站出来,顿时让长工这边气势为之一滞。正在这时,赤哥带着一帮子彝族青壮已经闻讯赶了过来,双方人数上的差距顿时缩小了不少,原本声势强大的长工们一时间也不敢轻举妄动。
宇流明心知人丛中定然有人挑头闹事,必须趁现在震慑住众人,当下上前一步,高声道:
“尔等意欲何为?莫非是想杀官造反吗?”
这个‘造反’的帽子往头上一扣,顿时让在场的众多长工心中一寒,原本激奋的情绪消失殆尽,理智又重新占据了头脑。少顷,人丛中便有人说道:
“户长大人,我等是来讨活路,不是要造反!”
“是啊,是啊,我们绝不敢对抗朝廷!”
宇流明见状,心知这下长工们暂时是闹不起来了,当下便道:
“好,本户长也相信大家不是来对抗朝廷的,既然如此,我便在屋内等着,你们选好代表,就让他来馆驿内找我吧!”
说完话,宇流明对二牛使个眼色,一甩长袖,便转身回了屋子。二牛和赤哥两人随即把住馆驿大门,只等众多长工选出代表。在场众人见状,一时间面面相觑。眼见二牛和赤哥带着一帮彝族青壮年把住院门,也不敢轻举妄动,众人迟疑少顷,最后还是决定选出代表到屋内和宇流明商谈。
馆驿之内,宇流明依旧一脸平静的坐在椅子上,伸手缓缓拿起摆放在桌前的茶盏,放到嘴边小啜一口,随即开始闭目养神。坐在一旁的周亚夫回想起刚才屋外一幕,犹自有些胆寒,眼见宇流明这番做派,心中不禁感叹:
枉老夫活了这么大岁数,和眼前这位户长大人相比,无论是养气的功夫还是沉稳的气度,都差了一大截啊。
片刻之后,长工们的代表已经选出来了。宇流明抬眼看见进屋的三人,其中一个就是那日里在田间碰上的陈四儿,左边一个是一个大汉,一脸的虬髯,双目宛若铜铃,身上的农服却掩饰不住他一身精悍的肌肉,右边一个个头稍微矮些,身形瘦得犹如一根竹竿,只是一双小眼睛自进屋以来就四下打量,没有停歇过,还时不时的把目光投向座椅上的宇流明。
宇流明看了三人一眼,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微笑,口中说道:
“三位,坐吧!”
三人分别在屋内找了一张椅子坐下,静等宇流明开口。谁知宇流明却没有说话的意思,只是静静的坐在原地,打量着眼前的三人。虬髯大汉却是神色漠然没有任何的表示,那个子矮小的长工也不说话,只是不停的用眼睛偷瞥宇流明。倒是陈四儿率先沉不住气,战战兢兢的站起身来,躬身说道:
“户长大人,草民陈四儿等三人受乡亲们委托,特来请大人做主!”
宇流明心中一动,来的这三个人中,恐怕只有这陈四儿是个老老实实的长工,旁边的虬髯大汉和那身材矮小之人怕是都不简单。
宇流明微微一笑,答道:
“无妨,陈四儿,你就说说吧!”
陈四回头望了望左右的两人,随即深吸一口气,说道:
“大人,小人和众位乡亲听闻近日来,官府为了征税,把咱们种的地都给收走了,小人和乡亲们寻思着,大人收走了土地,我等便没了依靠,只有活活饿死,所以今日特来请大人为我等做主!”
宇流明的目光在陈四儿身上逡巡少顷,直看得陈四儿心中直发毛,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便滴了下来。终于听宇流明言到:
“是谁告诉你们这个消息的?是谁让你们聚集到馆驿来的?你们种的又是谁的地?”
“这个……”
陈四儿一阵语塞,不知该如何作答。恰在此时,站在陈四儿身旁的那名矮个儿长工插话道:
“大人,我等是从征粮的差役口中得知土地被收缴的事,到馆驿来请大人做主是我们这些苦哈哈的汉子们一起商量的,至于我们原先种的地,原本就是无主之地,我等是为了生计才将之开垦出来种上粮食的。”
宇流明看了一眼搭话的矮个儿长工,眼见对方的小眼珠子不停的咕噜直转,竟然也在时不时的偷瞄自己,心中不禁一阵冷笑,面上却是淡淡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