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嫂自到宁湖,只做不管,大事小事全由孔定做主,自己甘当下手,闲时便带冰黎四下走动,她历数谢夫子、福顺、福松等人墓葬,湖边、河口、草地荒原、一草一木,无不了然于胸。
“那时候每天每时每刻想到的就是如何果腹,你看远处的那一圈黑线,外面草丛丰茂、里面明显暗淡,就是因为被我们搜刮得元气大伤。”
“可怕!”冰黎想到她和族人守着三倍于已的黑衣人,不能走远,每天只得一遍一遍地寻找,一点一点地向外,除了野草野花,小虫小蚁也难见,还有严寒酷暑、风霜雨雪,实在难以想像起初那二三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忍不住道:“姑姑,你上次埋怨金先生其实不为过,这个包袱太大了!”
福嫂道:“那是气话。”
“是这样的,二姑和我说了,他们的智力一直和三岁婴童一样,身体却未停止生长,一些人都有白发和皱纹了,难道就这样一直到老到死?可笑的是,孩子倒生了一大堆。”
“这难道不是上天对我们的一种补偿,那些孩子长大了难道不也是族人的一部分吗?”
“这事也就你扛着,大部分族人心里还是不服气。”
“有什么不服的呢?他们怎么没有想到是谁把我们带到这里,救了我们?不就是多了道负担,谁碰到灾难时也不想被抛弃!”
“话既这么说,解铃还需系铃人,也不知金先生什么时候出面?”
“他若还在世,早就来了。”
“你是说他出了意外?”
“金先生不是凡人,他当时和孔定说,怕这批黑衣人前面还有同伴,不能不管,追了下去,伤害黑衣人的黑暗势力极为庞大,我是从一个妖物的只言片语猜测到的,他可能早遇不测,与咱们这样苦撑着结果一样,只不过我们的过程更加艰苦磨人。我如此坚持,只不过对善的灵魂追随而已。”
“姑姑,我是深佩服你了,原来你并非怀着希望,纯粹是信念支撑着这样做。”
二人正在感叹,孔定和谢瑞急急赶来,谢瑞老远就大声报喜:“主母,大好消息,黑衣人有救了。”
“是吗?快说,怎么回事?”
谢瑞看了一眼冰黎,气喘吁吁地笑道:“严合和冈邦二个无意中采集到一些对症草药,偷偷地与一个黑衣人试了,他当即就恢复神智,大哥又试了二人,也有效果,便连忙差我来报信。”
“你亲眼看到了?”
“亲眼所见,三个黑衣人一旦恢复,气质大不相同,对咱们千恩万谢呢。”
福嫂看了看冰黎,犹不敢相信,喃喃道:“十年间,想尽办法也不能成功,这次怎么这么简单?”
冰黎兴奋道:“也许上天都被感动了呢,咱们快回去看看。”
孔定也欢叹道:“从来好事不来,要来一起来,你看冰黎来了,小慧也回来了,黑衣人也有救了,咱们的一段苦难也就要过去了。”
福嫂这才有些相信:“好,咱们这就回去看看。”
孔定道:“你是一族之主,自然要回去见机处置,我们不急,在此等候好消息。”
话刚说完,福阳又到,说黑衣人又救了一批,全部神智清醒。
福嫂不再犹疑,当即和冰黎上路,途中不断接到族人报喜,路走不过一小段,来报信的族人说黑衣人已全部获救,无一意外。
福嫂听了,反而停了下来,一脸茫然,也许喜悦来得太快,连她也接受不了,也许十年来她殚精竭虑地看顾着这帮孩子,如今一旦要面对,她反而有些慌神。
迎着初夏的微风,她努力镇静,晶莹的泪珠仍不停从她的眼角滚落,族人全部兴奋地围在她身边,等她起身。
她坐了很久,终于抬头和福阳谢瑞等人道:“这下可彻底放松一下了,我就不回去了,你们快回去,有什么事就由谢一和小眉他们商量,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福阳道:“不行啊,黑衣人是救过来了,但怎么安排,还得你拿主。”
福嫂笑道:“艰苦的日子都过来了,好日子还不知道怎么过吗?你们几个多商量就行。”
众人不敢违拗,看着冰黎搀扶着她走远,才又飞奔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