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京城以来,几番波折。
昏迷两日、遭人刁难、疲累晕倒、西厢被烧、刺客挟持……这些事情,都不是梓鸢之前能预料到的。可是这些时日,却统统上赶着让她给碰上了。
有所畏惧便是有所收获。猜疑和筹谋是她在这船上做的最多的事情。即使疲累,即使并没有发挥实际的作用,她也一点都不后悔。
几日以前,她还在想着宁愿不曾离开府中,可是如今细细想来,回顾经历的每一件事情,她不仅庆幸自己安然无恙,也感恩自己能够遇到这样的机会。
这样一个成长的机会。
人不可能,也不应该一辈子活在他人的羽翼下,就像妫珩所质问的,父兄不在身边,她该如何自保?即便父兄就在身边、家族就在身后,她又能眼睁睁看着多少人在她面前为了保护她而牺牲?
总得靠自己的。
不管是为了自己的性命,还是为了身上背负的人命,她都不能安于现状,坐以待毙。
江鸥在水上翻飞,惊起了一片片水花。梓鸢倚着栏杆,纵然还有些忧心,但心底一片明朗。
不管妫珩是否真的不怀好意,终归不会到这个时候才来伤她性命。性命无忧,那便能够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了。
而席姝的话到底什么意思?这些人说的话是真是假?
已经不重要了。
后天就是下船的时候了。该忘的,都忘了吧。
“听说接下来会经过一段峡谷,然后便是通州了。”珉玉走上前来,和她一道靠在栏杆边上。
“妹妹打算如何去寻你的姨父姨母?”
“自然是去官府寻人问路。”想到很快就能见到自己的亲人,梓鸢心里便涌动着几股暖流,“终于啊……”
珉玉会心,握了握她的手:“妹妹可有想好什么时候回京城?”
梓鸢摇了摇头:“这还要待抵达通州,和姨父姨母商量过后才能决定。”
天青青,是个好天气。虽说妫珩被伤,梓鸢也半分好心情未减。
不过是个过客,那些亲近暧昧,那些似真似假,都不应再影响她的选择和心情。
尤其是在他表明了“并非有意冒犯”之后。
“小姐,公子请您过去一道用膳。”正想着,丛画走了过来。
梓鸢想了想,朝珉玉颌首,向楼上走去。估计妫珩是要和她继续之前未结束的话题吧。
“鸢儿坐吧。”进了房,妫珩坐在椅中,一席毛毯团在腰际,看起来甚是暖和。他朝她一笑,眼底有些疲累。
看到几案上的卷宗,梓鸢心下了然。只是不明白妫珩明明已经被贬通州了,怎么就还有那么多事务要处理呢?
似是看透了她在疑惑什么,妫珩伸手垒了垒那些卷宗:“这里大多是族里的事务。族里的事情可不像朝廷上的那么容易卸下。”
梓鸢点了点头:“公子可是有什么事情要交代梓鸢的?”
“没有事情就不能和鸢儿一道用膳了?”妫珩一扬眉。
梓鸢心头涌上一股气,也不知这人是不是和谁说话都这么轻佻暧昧。
不过思及再过多一日便要告别,梓鸢也不欲计较,只得压下不悦,轻描淡写道:“公子贵人事忙,要真用得上梓鸢,梓鸢自当尽力。”
妫珩笑着斟了两杯茶:“后日便到了通州,珩只是想问问鸢儿有什么打算而已。”
“可有什么是需要珩帮忙的?”
梓鸢抬眼看他。眼前的男子似乎总会避重就轻,戏弄后的道歉、席姝的那些话,她不提,他就能当作是她并不需要、是她不想知晓。
她不细究,但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忘掉。
她暗暗叹了口气:“梓鸢自己能应付过来的,谢谢公子了。”
妫珩不置可否,一口饮尽杯中的茶,也不再多言。
两人相对无言地用完了膳。
离开前,梓鸢忽然又想起了煊禾和苏青。
“不知公子打算如何处理两位姑娘?”梓鸢站在门口,问屋内正摊开卷宗的妫珩。
他抬眼看她,梨涡在阴影中如幽深的水潭:“放了,?这不是鸢儿的安排?”
梓鸢颌首,犹豫了片刻,终是问道:“请问梓鸢可否请苏青姑娘做侍女?”
妫珩有些好笑地看着她:“这些问题,鸢儿又为何要问我呢?难道不是应该问问苏青姑娘吗?”
“虽是在珩的船上,珩可管不了这么多个姑娘。”
许是妫珩高高在上了许久,在梓鸢眼里又是想如何处置这船上的人便如何处置。当这个想法在梓鸢脑海中浮现时,她下意识就向妫珩询问。
仔细想想,的确和妫珩无关。
梓鸢脸一红,看着椅上的男子,沉默许久,才正正行了个礼:“那梓鸢先告辞了。”
若是剩下的这些日子能够不再见到妫珩,梓鸢的确会松一口气的。
得知两个姑娘还在东厢,梓鸢向东厢走去。
还未走近,便又见红琛。
见到梓鸢走来,她僵着脸在原地候她。
“姑娘在这是干嘛?”不管是在席姝口中,还是在煊禾嘴里,红琛都不过是个被人利用的替死鬼,即便真有歹心,也不曾真的行过歹事。
“我希望梓鸢姑娘你可以现在就放了煊禾。”红琛的怒火显而易见,梓鸢有几分好奇:红琛和煊禾到底是什么交情?怎么红琛要为了煊禾三番四次求情。
这倒是让梓鸢对煊禾多了几分羡慕,毕竟梓鸢自己是被红琛敌视着的。
心里这般想着,脑中忽然闪过煊禾说的话